李恪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仁贵啊,你觉得长安城如何?”
薛仁贵想都没想,便是回答道:“殿下,长安城作为大唐的都城,自然是极好的。”
“好在哪儿呢?”李恪追问。
薛仁贵沉吟片刻,这才开口回答:“不但建筑规模宏大,而且经济空前繁荣,更有万邦来潮的盛况。”
至少在他看来,这长安城在大唐就是最好的城池,没有之一。
然而,李恪却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都没错,但这长安城对本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此话怎讲?”薛仁贵有些不明白。
“难道你没发现吗?蜀王府的产业在长安城处处受制,稍微有点发展就会有人在朝堂上弹劾?”
“这段时间本王束手束脚的,根本没法全力施展开来。”
闻言,薛仁贵陷入了沉思。
实际上,他也隐隐有过思考,只不过没有深入罢了。
可经过殿下稍微一点拨,一下也想明白了不少。
可不是么!
整个大唐的经济方面,现在几乎都被五姓七望渗透得极深。
不论从哪一方面动手,必然会触碰到各大门阀的利益。
但凡触犯到门阀的利益,他们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必定会千方百计想要破坏你的产业,甚至动点见不得人的手段。
“殿下,您太难了…”薛仁贵后知后觉道。
李恪微微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膀,总算开窍了。
“所以啊,本王巴不得早点出藩,奈何父皇不允。”
“虽然父皇不同意,可本王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有句老话说得好:无势之时,借势造势。”
“因此,本王最近就是在借门阀之势,准备来个金蝉脱壳!”李恪一本正经地说着。
“只要本王出了这长安城,那届时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他目前就是使劲儿折腾,就不信那些世家能一直忍下去。
若是时机成熟,他们肯定会借机弹劾自己。
届时,就算李世民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让自己提前出藩。
到时候出了长安城去往封地,那简直太哇塞了!
他有种直觉,离那一天不远了。
薛仁贵嘴角狂抽,差点就没绷住。
殿下哎…那您有没有想过,若是他们在半路上对您下杀手,您该如何应对?
“本王知道你在想啥,无非就是怕本王无法活着到达封地…”
“所以啊,本王没有要了卢氏的卢旺达的命,也勒索了王氏的王大海,放过过了崔氏的崔闵,还怼了陇西李氏的李安。”
“那些门阀能发展至此,他们当中的聪明人肯定能看出来本王故意放水。”
“但是吧,他们也绝对不会让本王继续留在长安作威作福,肯定会想办法尽早把本王赶出长安城。”
李恪的话让薛仁贵恍然大悟,也暗自佩服起来。
原来,殿下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既然如此,他便不再担心了,只需一心一意辅佐殿下即可。
……
实际上,李恪所料并不差。
与此同时。
长安城某一不起眼的府邸中。
五姓七望之人齐聚于此,而长孙无忌作为李恪的老对头,自然也没有错过这般场面。
所有人跟前都放着名贵的茶叶,就连皇宫都没这般奢侈。
大家各自喝茶,气氛有些沉闷。
直到一人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诸位,今天把大家召集于此,是想商量一下蜀王的事情。”开口的是清河崔氏的老爷子。
在场的属他年纪最大,实乃德高望重之辈。
别看长孙无忌在朝堂上地位很高,但涉及到商业之利,依旧无法与五姓七望的这些老不死的相媲美。
“近日,想必在座的各家生意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冲击吧?”
此话一出,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立马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谈起这个话题,最激动的莫过于荥阳郑氏的负责人了。
“没错,之前的郑御史就是栽在蜀王手上的。”
“郑御史不过是贪墨了些钱财,杀了一些贱民罢了,何至于此啊!”
“蜀王却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害的郑御史满门被灭。”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是压根没把我们郑氏放在眼里啊!”
郑氏负责人拳头攥紧,犹如一头被惹怒了的狼。
若不是这里场合不对,估计就要破口大骂了。
而吐槽这回事儿,好像有魔力似的,一下就感染了其他人。
一旁范阳卢氏的负责人也颇为恼怒,跟着吐槽起来:
“我们卢氏和蜀王向来没有任何恩怨,自问也没做什么不利于蜀王的事儿。”
“按照规矩,蜀王介入家具行业之前,至少也该和我们卢氏先打个招呼吧?”
“可你猜怎么着?之前我卢氏低声下气地找蜀王索求设计那名家具的工匠,他竟然还放出狠话威胁我们!”
“老夫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工匠嘛?给钱就是了!”
“蜀王非但不给,还威胁我们!难道我们卢氏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吗?”
就在大家吐槽得正尽兴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随后就看见一名下人匆匆闯了进来,来人乃清河崔老头的贴身家丁。
“何事?”崔老头蹙眉,语气间难掩责备之意。
家丁惶恐,但考虑到事情严重,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附耳低声禀报。
“什么?!”崔老头噌的一下起身。
唰—!
这死出的动静,顿时把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到他身上来了。
“崔老爷子,何事让您如此惊讶?”
“想必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老夫倒是鲜少看到老崔如此失态。”
“……”
崔老头将下人支开,脸色漆黑,阴沉地说道:
“就在刚才,崔闵、王大海、李安三人代表我们去向何氏酒庄收购酿酒技术。”
“本来以我们三家的脸面,出手拿捏一个酿酒家族应当是手到擒来。”
“可不想那何氏酒庄乃蜀王麾下产业,何氏搬来蜀王,把那几个小辈都狠狠威胁了一番。”
“嗯,王大海被勒索了100万两白银,蜀王还放话要全面针对我崔氏产业。”
“李安出面劝诫,结果连带着李安也被训斥了一番…”
也不知道那家丁是如何禀报的。
简直是添油加醋、掐头去尾、无中生有…
绝口不提那崔闵口出狂言的举动,也不提崔闵是胁迫何家交出技术,压根就没想着付钱的事情。
“黄口小儿!从来都是我王氏威慑别人,还从未听说过有人敢威胁我王氏的!”
王氏负责人面红耳赤,愤愤不平道。
“这李恪也太荒唐了,李安从小知书达理,站出来劝诫估计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居然还不识好人心。”
这下好了,陇西李氏的负责人也怒了。
原先他心里还在想着,自己不吐槽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合群。
可现在…嗯,就挺合群了!
所有的门阀都对李恪的做法嗤之以鼻,却又苦恼不已。
就在这时,崔老头瞥见在角落里闷头喝茶的长孙无忌。
老来成精的他当即便是心生一计,开口问道:
“司空,老夫可是听说了,你们长孙家在蜂窝煤一事上好像也没少吃亏吧?”
“我想问问司空,之前你可是答应我们,要把蜀王尽早赶到封地去。”
“可承诺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为何蜀王依旧留在长安?”
他说话很是不客气,多少带了些责备之意。
长孙司空这才飒然一笑,“各位,稍安勿躁,老夫有一计。”
“此计一出,那李恪必定会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