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人最穷吗?”姚骞侧转身体,看着云彦幽深的眸光问。
云彦不得不从沉重心情中抽出精神来,用心思考青年的问题,良久,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猜到。
“没有名字的人。”姚骞轻轻吐气,他没有多留时间给云彦去思考话中深意,紧接着说:“我从前就是个没有名字的人,也不知名字的重要性。”
“意思是姚骞不是你的真名?”云彦有点难过,也很疑惑地问。
姚骞摸着云彦的手指说:“我从来没见过爹娘,怎么会知道名字呢。从记事起,就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只记得每天都很饿。”
云彦心疼地握住他的手问:“那这个名字是怎么定的?”
姚骞很突兀地笑了一下,“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很有趣,你猜猜它有什么含义?”
云彦略微思考后说:“不是高举腾飞的意思吗?”
姚骞摇头,加重了语气道:“姚骞,要钱,要钱!听明白了吗?”伸出两根食指,将云彦嘴角向两边提了提,看云彦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苦涩的笑容,他继续道:“说起这事,还得说一说——那位老和尚。”
云彦眼神一动,不自觉重复了一遍“老和尚?”
“那大概是我最早的较为清楚的记忆。”姚骞的思绪飘到了久远的有些模糊的记忆深处。
“有一天,我看见一个老和尚拿着破碗,哦不对,应该是钵,我当时以为是碗。他拿着钵敲了一户人家的大门,不知他跟出来的人说了什么,等人再次出来时,就往他碗里放了窝头,还有红苕。我一看,非常惊喜,就拿着自己的破碗,跟在他身后学着他的样子,等门开了,我也单手合十点头鞠躬,然后主人家也给了我半块黑馍馍。老和尚回头看到我惊讶问我叫什么?我以为他问我刚才说了什么,就说要(铜)钱。”说到这里,姚骞笑的温柔,记忆里老和尚的面容隐约清晰了些,但很快又变得模糊,直至完全消散。
云彦透过他清俊的面庞,仿佛看到了那个豆丁大的小娃,伸出瘦小的双手,朝着一个老秃驴摊开,仰着头一脸天真无邪地开口要钱。
“老和尚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夸我名字叫的好,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地叫我姚骞。我说我不叫要钱,他说就叫姚骞。”姚骞垂下目光,“后来我跟随他去佛寺的路上,他说了姚骞是我的名字,还说了具体的意思,我当时并不明白,反正不叫以前那些就好。”
“你以前叫什么?”云彦隐约猜到了什么。
姚骞苦笑道:“我不知道啊,别人叫什么的都有,比如野孩子,讨吃鬼,野种什么的。”
云彦再次抱住了姚骞,柔声安慰道:“那你不是去了寺里吗?怎么,没当小和尚?”
姚骞又是一声苦笑,“唉,可能我克人家吧,跟着老和尚去了寺里没几天,他就圆寂了,寺里一个小和尚说我害死了他师傅,欺负我,我就跑了。可惜,有着落的日子不过几天。”
云彦心中大震,突然瞳孔一缩,声音不自觉提高问:“你去的是哪个寺庙?那老和尚叫什么啊?”
“还能哪个,就兴国寺呗,”姚骞没注意到云彦的变化,仍沉浸在他的怀念中,“所以后来我路过也不进去了。那个老和尚吗,就是满脸皱纹啊,哦,我想起来了,他右手中指食指好像短一截,就是这样。”他比出类似拈花的手势,抿嘴笑着说:“我还跟他学来着,所以有些印象。”
云彦听的眼里风起云涌,是了业,竟然是了业!也就说他和骞宝曾经有过交集。可惜他当时的灵魂只顾感受远处的,没留意寺里的,不然就会早点找到骞宝了。可他转念又想,即使找到又能如何,他也成不了人形。那个老秃驴,一定认出了骞宝,可惜没把骞宝安顿好。老秃驴那两根手指还是为了救自己短的呢!最终成了永久的期克印,寓意止恶避祸,消灾免难,得享安乐。唉,冥冥中早有注定啊。云彦在心底暗自感慨。
姚骞仍在自顾自诉说往事:“后来我觉得这名字挺好,摇钱树啊,多吉利!再后来听了张骞出使西域的故事,别人问起时,我就说张骞的骞。”
姚骞丝毫没注意身边的云彦同样情思起伏不定,他紧紧抱住姚骞感叹,心说:“还好你没当小和尚,不然我可怎么办!”
晚饭过后,姚骞才想起来把自己准备的新年贺礼送给云彦,毕竟云彦送了个金表,他怎么也不能太吝啬。当然,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没有金表,他也会把煤矿的地契送给云彦。
“从今往后,这里属于我的那一成收入归你,虽然不多,但以后的所有权是你的。其余部分嘛,我得给江汉源管理,它是我们最大经济来源,军用物资全指靠它呢!”姚骞把几张地契等票证放在云彦掌心,继续道:“日后我的月俸也都交给你,你可以让小杨给咱统一打理。以前都是我花你的钱,以后咱一起挣一起花!”
云彦没跟他客气,把东西收好,点头道:“我收下了,谢谢骞宝。”
云彦目光如春水含波,令人动情而不自知,姚骞看的心里一片热,嘴上大方的笑笑,“不算什么!以后咱会更好的!好歹咱也是养婆姨的汉子!”说着坏笑地眨眨眼。
云彦翻身把青年压在身下,用手指撩拨他胸前的外裳,“你是永远图谋不轨啊!”
姚骞嘴硬道:“当然,咱也是老爷们,凭什么只能你当相公!我又不是婆姨!一次失败,百次抗争!”他说着腰和腿一齐用力想翻身,可惜连丁点儿用也没有,云彦还是把他压的死死的。
“叫的真好听,再叫一声!”那人嘴里同时占着便宜。
姚骞意识到上当了,抿紧嘴巴,靠鼻腔“嗯嗯嗯嗯嗯嗯!”表示誓死不从。
云彦低笑:“呵呵,我知道,你想说,你不是我婆姨,是我娘子!”
姚骞瞪大眼睛,眉毛竖成八字,更大声地“嗯嗯嗯嗯嗯嗯嗯”!
云彦好笑,摸他的喉结,忍着什么哑声说:“乖!再叫两声,哥好好疼你!”
姚骞眼睛一闭,脑袋一偏:“哼!”鼻涕都快喷出鼻腔。
云彦手指一捏,姚骞倒吸一口气,伸手和云彦抗争,最终还是被弄的履行了不平等条约割地赔款叫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