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酩酊大醉的少年洗涮干净,包裹严实放到炕上,云彦累出一身大汗,简单擦拭一遍爬上炕准备睡,却被青年突然扑倒。
紧接着淡淡香味而来的,是青年毫无章法的胡乱热吻,云彦没有顺从,而是轻轻推开他,“再不睡天都亮了。”
云彦的推拒没有减少姚骞的热情,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望,他使着浑身蛮力翻到云彦身上,一边手忙脚乱脱云彦的衣服,一边急切地各处点火湿吻。
云彦本想置之不理,奈何青年早已摸透他的弱点,专挑他灵敏的部位刺激,还不要命地想攻下自己。
士可忍孰不可忍,同为血气方刚的汉子,他自然不会束手就擒,轻轻一挺,青年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四目相对,云彦看出青年已经清醒了,便不露声色说:“现在已是初一,你想要的,没机会了。”
姚骞没有看到柔情似水的双眸,心里隐隐有些惊慌,可能是骑马被西北风吹得,也可能是那个热水澡疏散了酒气,云彦将他放在炕上时,他就清醒了。本想借酒装醉疯一回,既然不能攻下云彦,被他攻也行。
于是,他果断紧紧搂住云彦的脖子把他往下拉,嘴里没好气道:“谁说我非要那啥你了,你来也一样!”说着,他手下用力,将自己的意愿表达的更明确。
云彦不为所动,依旧冷静的近乎冷漠说:“若我说,即使你今夜再怎么讨好我,也没用,你还要吗?”
“要!”姚骞只犹疑了半个呼吸就喊出了答案。
姚骞放了话,云彦自然不跟他客气,一把扯掉青年半开的中衣,发狠地咬住了青年的红唇。
窗外风停雪止,窗内风云大起,凶猛的浪潮拍击着坚挺的口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涛声经久不衰。待到远处钟声敲响,天光彻底大亮,屋内的云雨才有了缓歇之意。彼时,岸上草木尽皆屈服,连一片叶子也没支棱起来。
若非昨夜,准确说是今日黎明的过度纵欲,姚骞绝对想不到他以往经过的暴风骤雨竟然只是小菜一碟,而今晨的那场荒唐,才叫真正的灭顶黄灾。想他堂堂八尺西北大汉,如今大小算个副团长,却被人欺负的哭爹喊娘,嗓子都哑了那人还不放过自己,大过年的就当哑巴,怎一个惨字了得。
若不是惦记着今个儿过年要拜年,他绝对会直接昏睡到初五。
姚骞顶着一副纵欲过度的虚脱样儿挪到云彦跟前时,云彦都差点以为自己昨夜吸干了青年气血,余光瞟到他一副骷髅模样,心里不免升起一丝愧疚,但面上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自顾自看着手里的《志怪杂记》。
没得到关注的姚骞,眼里的怨念又浓郁了几分,他硬是挤进云彦的怀里,下巴贴着下巴,把手掌摊开举给云彦,掌心赫然是一枚金色怀表,乍一看便知其设计精美、材质名贵、工艺精湛。
姚骞拇指轻轻一按小圆环,表壳弹开,露出里面的表盘,极其微小的“滴答滴答”声在二人呼吸间传开。
“这是你送给我的?很名贵吧?”姚骞转着表欣赏着当下的时髦玩意儿,用自然的口吻问云彦。
“嗯。”云彦不冷不热地从鼻腔哼出一个音节,双手仍没有碰姚骞,目光也没从书上移开。
一个鼻音,姚骞就知道云彦还在生气,一身的伤痛白承受了。他收起表,双手搂住云彦脖子,哀怨地喊了一句:“哥!你还生气呢?年都过了,咱就也让它过去吧,成吗?”
青年的摇尾乞怜仅换得了云彦凉凉的一瞥,周围的空气宛若被那个眼神凝结,没有任何生气流动。
姚骞的心彻底凉了,跪也跪过了,哭也哭过了,献身、装惨、讨好、低头通统没用,他绞尽脑汁用尽手段,这一关卡住了,比天堑、鸿沟都难过,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时候,他好希望小杨在身边,那样,他就能问问该怎么办了。
昨夜的记忆时有时无,他隐约记得见过曹宏奇,然后骑马回来的,似乎是和云彦共骑的小棕,可云彦是啥时候出现的?怎么出现的?他记不起来了。只好归结于是云彦去接自己回来的。
想着一些远的近的事情,姚骞开始磨墨,然后强行拉过云彦空着的右手搂住自己的腰,提笔在纸上写字,抬头就是“云郎俪鉴,骞甚惶恐,”写了几个字,他就开始边念边写,语速缓慢而郑重,为的就是身后之人现场听信,省得他拂袖而去。
“那日仓促受命,骞忧心重重,千难万阻,前路不明,退无可退,唯有一搏。思及云郎,千头万绪,念卿忧卿,放不下卿。骞自幼长于巷陌,茕茕孑立,形单影只,未尝蜜甘,不知米香。经年累月,饥不果腹。然,骞不觉其苦,不怕风霜,雪可作餐,草可当被。若无凛冬那一碗米汤,草民哪知小米亦可起死回生?若未有过三春暖,枯木怎知三冬寒?有道是,”姚骞笔端一顿,喉间一哽,“不曾拥有,不畏失去——”最后一点陡然变形,最后一个音陡然走了调,因为姚骞忽地被紧紧拥住。
“别说了,别写了!”云彦把头埋在青年颈喉,语气凄然。
姚骞身子一怔,默默放下笔,看着头一回写的如此工整而讲究的文墨,他眼神虚虚飘到窗间,轻声说:“哥,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可你还没教过我,如何道别。很遗憾,我也不曾从别处学过这些——”
“不教这个,骞宝不用学这个,我们永远不会分别!”云彦说着,用薄唇啄着青年的后颈、发顶,心中懊悔不已,他真是太混蛋了,竟然这么逼迫自己的青年。这是他的青年啊,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应该的,他怎么能怪罪他、埋怨他呢。孤军深入又如何,铤而走险又如何,他不是一直陪着他吗?就算有万一,他也会变成一万。
姚骞没有想那么多,他方才的确是实话实说,那天,他心里似有千军万马撕咬残杀,刀子最后全都扎在了他心上,他不知该怎么跟云彦说:“哥,我决定去拼命了,你在家等着”?“哥,我可能回不来,你不会怪我吧”?或者是:“哥,你有什么办法可以隔空取了那千余人首级吗”?瞧吧,说什么都不合适,说与不说,都不合适。最终,他选择了不告别,无论是那一回,还是这一生,他都不想与云彦告别,他怕告别成永别。没错,他是个胆小鬼,在可能会与云彦永别这种想象前,他是个十足的怂包。
默默平复了心底那绵延而浓郁的无力感,姚骞提起精神背对着云彦说:“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