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城之内,北伯侯府邸,以往威风凛凛的北伯侯如今正一脸焦急地在座前来回踱步,原因无他,那该死的姜子牙又来了,据探子来报,这次西岐是真的打算大动干戈了,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又有武王姬发御驾亲征,想必这次对方是打算破了自己这崇城,进军朝歌了。
思及此崇侯虎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悲凉,他不过是想在这北地做个逍遥王侯,安然度过此生而已,没想到自己的封地却是如此多灾多难,前有袁福通率七十二路诸侯造反,太师闻仲和将军胡喜媚出兵北伐,好不容易收复了失地,到自己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姜子牙那老神棍又带着西岐大军打了过来。
姜子牙虽然学艺不精,但到底是仙家正统子弟,很是有些手段,崇侯虎一介凡人,又是个无甚本事的草包伯侯,自然是斗不过他,转瞬间又将北地给丢了,只余下一座崇城苦苦支撑,这还是多亏了自己那远在曹州的弟弟崇黑虎发兵相助,姜子牙一路又损耗颇多,才勉强守了下来。
如今闻仲、黄飞虎那边也对玉朝虎视眈眈,弟弟也镇守曹州不敢轻易动弹,单靠自己,面对这西岐大军,根本就毫无胜算。
要不……开城归顺了西岐罢。
“父亲,那逆贼姬发如今进犯我玉朝,我们也需赶紧整顿军马出城迎敌啊!若是崇州被破,朝歌危矣!”
就在崇侯虎犹豫不决之时,一身着铠甲、面容冷峻的少年,手持一柄丈八蛇矛走了进来,朗声道。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崇侯虎的亲子崇应彪,相比起老奸巨猾,贪生怕死的崇侯虎,崇应彪这个少年郎可以说是歹竹出好笋了,年纪轻轻,武艺高强,有血性,有力气,更关键的是,心中有一股子家国义气。
当初姜子牙进犯北地,崇应彪就曾向崇侯虎请求带兵出战,但崇侯虎哪里肯让自己的亲子前去冒险,当即驳斥了他,并带着兵马躲进了崇城之中。
崇应彪虽然嘴上不言,但其实心里对父亲这个决定十分不满,那是他们的北地,也是他们的子民,他也听闻西岐大军为了平定北地暴乱,杀了许多百姓。
如今听闻武王姬发亲自领兵来攻打崇城,他心里更是涌起浓浓愤怒与杀意,恨不得现在就杀出城去,将那姬发和姜子牙的项上人头取下,为北地百姓报仇雪恨!
“你闭嘴!你可知那西岐来了多少兵马?那姜子牙的底细你二叔曾与我说过,其乃是出身昆仑山阐教,是再正统不过的仙家子弟,单说他自己,上一次就施法杀害了我们多少兵士,若不是你二叔及时赶来救援,恐怕我们连这崇城也守不住!你仗着自己有几分武艺就想逞能?就连你二叔都奈何不得那姜子牙,你可有何术法神通?能与之过招?”
崇侯虎厉声呵斥崇应彪天真的话语,一连串的诘问如钢珠炮弹一般砸得崇应彪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心底涌现出气愤,不服,血性,但更多的却是懊丧。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父亲说得确实不错,任他武艺高强,终究也只是凡人,在这仙神漫天的世界,是最底层的蝼蚁。
但他心中仍然有他不一样的坚持,崇应彪抬起头,一双虎目直视着崇侯虎的双眼,语气坚定。
“他有术法神通是他的事,自有能人异士与之对敌,我身为玉朝将士,兵临城下不战而退,实在愧对君王之恩,百姓之义。父亲,我们已经退过一次了,北地百姓因为我们的退却,下场如何,你我有目共睹,我不想再经历那一切,就算是战死沙场,我崇应彪也算死得其所!”
少年掷地有声,这一刻的他身上竟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势,连崇侯虎都被其镇住,一时间言不能语。
“你……”
失语片刻,崇侯虎还待再开口,不料却被门口的一道声音打断。
“说得好!少年意气,如初升朝阳。我玉朝正是需要你这种人才!”
大殿门口走入一位身穿彩衣的女子,其面容妩媚,色若春花,却神色坚毅,眉宇之间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身后一柄三股叉寒光湛湛,更为她平添几分威势与煞气。
“胡将军!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派人通报一声,真是有失远迎了。”崇侯虎看见来人,脸色就是一变,随即又急忙换上笑脸,脸上带着几分谄媚,走上前说道。
“叫我元帅。”
来人正是胡喜媚,闻仲叛出玉朝,带走了大部分精锐,大战在即,国不可一日无兵,妲己便将军队事宜交给胡喜媚来掌管,由她带领袁福通等人再组织训练一批新兵。
胡喜媚在斗战上天赋异禀,很有一套自己的锻体法门,后面大姐青丘雪又替她从地府巫族那求来了巫族锻体之法,小弟玉昆山财大气粗,提供了数不尽的灵材,再加上脑子灵活的袁福通在一旁辅助,短短时日便训练出了一批战斗力不俗的精锐。
如今西岐大军来犯,妲己便任命胡喜媚为征西大元帅,率领部下镇守崇城,伺机反攻。
谁知一来就听到崇侯虎那未战先怯的话语,也是,若非是这草包,北地也不至于失落得如此之快。
胡喜媚心下涌起一股杀意,但又按捺下来,并不理会崇侯虎,只看向那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元帅,末将乃是北伯侯之子崇应彪。”
“北伯侯之子?”胡喜媚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她瞥了一眼崇侯虎,脸上露出些许狐疑,“亲生的?”
“……”崇侯虎敢怒不敢言。
“你倒是个好苗子,有没有兴趣入我麾下?我可传你锻体之法,待你修炼有成,以肉身硬撼术法,也非难事。”
崇应彪闻言大喜,急忙单膝下跪抱拳道:“能入元帅麾下,是末将之幸,崇应彪但凭元帅差遣!”
“嗯,很好,我传你法门,配合这颗固元丹,你且先去领悟修行,三日后,随我去会一会那西岐大军。”胡喜媚拿出一个玉瓶递给崇应彪,又伸出手,修长洁白的玉指往其额头一点,将锻体法门传入其灵台。
“末将领命!多谢元帅赐法!”初闻道,崇应彪心中自是激动非常,就要朝胡喜媚拜下。
“行了,你且去吧,我还有些军事上的事要与你父亲说。”
待崇应彪退去之后,胡喜媚看向崇侯虎,大殿内的气氛一时间陷入冷凝。
“你该庆幸自己生了个好儿子,北伯侯,如今大王事忙,你丢失北地之事还没来得及向你问责,我劝你收起那副花花肠子,否则,我那锻体法门刚猛霸道,一不小心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可明白?”胡喜媚声音轻巧,身上鬼车一族的灾祸之气却不自觉流露出来,那是一种直面天灾的冰冷绝望之感,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
“……”崇侯虎的额间不断渗出冷汗,“小人……小人明白。”
“很好,我那大军一路劳顿,你且去安顿好他们,三日后,随我出城迎敌。”胡喜媚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北伯侯府。
三日后,胡喜媚于率领部队于阵前,身侧是袁福通,崇侯虎,崇应彪,身后是乌泱泱一片披着甲胄持着刀枪,散发腾腾杀气的精锐。
两军对垒,按照惯例,先要进行一场文斗,也就是骂战一场,先占个大义,以有道伐无道。
西岐这边散宜生这一文臣的嘴巴可是厉害,噼里啪啦说纣王无道,妲己牝鸡司晨等等。玉朝这边,袁福通也毫不客气地回击姬昌姬发皆是乱臣贼子,更直言姜子牙在北地大开杀戒,屠戮百姓,姬发纵之容之,乃是暴徒叛贼,有何资格称王!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到最后姜子牙这边反倒先承受不住了,没办法,北地一事,他们西岐实在是太过被动了,再让对方这么说下去,恐怕西岐这里军心都要动摇了。
急忙安排大将出阵迎敌,这也是按照惯例,阵前斗将。
南宫适主动请战,南宫适乃是西岐老将,凡人武将,却武艺非凡,善使长刀与宝剑,在军中很有些威望,姬发见他请战,便点头同意了。
南宫适领本部人马出营,排成阵势,出马厉声叫曰:“逆贼崇侯虎早至军前受死!”
崇侯虎:???现在崇城的老大可不是他啊,光叫他出来受死有何用。
胡喜媚看了一眼那武将,身上无任何修炼迹象,只是凡人。
她看向身侧的崇应彪:“崇应彪,那法门你修炼得如何了?”
“启禀元帅,末将愚钝,有元帅宝丹相助这几日也不过领略些许皮毛,筋骨强健了些许罢了。”崇应彪谦虚了,他这几日岂止是筋骨强健那么简单,简直就是变得天生神力,一身皮肉扎实无比,寻常刀剑根本伤不得他。
“那便让你去历练历练,鏖战才是领悟那锻体之法最快速的诀窍,你可敢去?”
“末将领命!”崇应彪闻言欣喜,到底是少年郎,有血性有心气,得了这身本事,自然迫不及待想要耍弄一番。
崇应彪当即上前迎战,只见其盘头冠,飞凤结;大红袍,猩猩血。黄金铠甲套连环,护心宝镜悬明月。腰束羊脂白玉厢,九吞八扎真奇绝。金妆锏挂马鞍傍,虎尾钢鞭悬竹节。袋内弓湾三尺五,囊中箭插宾州铁。坐下走阵冲营马,丈八蛇矛神鬼怯。
南宫适见这一少年,便觉其气势惊人,并非泛泛之辈,不由开口问道:“吾乃西岐武王座下先锋官南宫适,你是何人?”
“哼!”崇应彪冷哼一声,丈八蛇矛斜指地面,道:“吾乃北伯侯之子崇应彪,你出言辱我父亲,今日必要你项上人头以泄我心头之恨!”
南宫适一惊,没想到对面一来就来了这么个重要角色,那崇侯虎胆子够大,不怕战场上刀剑无眼伤了他这宝贝儿子的性命?
崇侯虎:怕,但无人喂我花生……
“请赐教!”
南宫适话毕,便拨马上前杀来,崇应彪抬起丈八蛇矛挥出一道寒芒,南宫适举刀相迎。两马盘旋,双力并举,一场大战。
二人阵前相斗,上下打了个五十来回不止,一个是多年老将武艺精,一个是热血少年神力强,一时间难分上下。
一开始崇应彪面对南宫适的狠辣刀法还有些慌乱,但等他适应了战场的节奏之后,他的优势也就慢慢地体现出来了,胡喜媚给他的锻体之法和固元丹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货色,那是结合她自身锻体法与巫族锻体法根据人族的体质所创出的改良版,那固元丹单是一颗就融合了血参、朱果、龙血草、赤灵枣等数十种灵药炼制而成,短短三日崇应彪虽还未能将药力完全炼化,但身体素质在人族之中,也早已达到了看成怪物的级别。
他手中的丈八蛇矛举重若轻,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南宫适虽武艺高强,将其一一招架,但那刀口处传来的阵阵巨力,将他的虎口震得发麻。
他年纪也不小了,精力上更是比不得崇应彪这个服了灵丹的小年轻,南宫适知道拖延不得,想要速战速决,将手中之刀舞得滴水不漏,连砍数百刀,却被崇应彪一一接下,震得双臂酸软,并且看对方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由得心下骇然。
南宫适见势不妙,欲要败走,又被崇应彪一蛇丈八蛇矛裹住了,跳不出圈子去,早被其挥于马下,一道寒芒闪过,南宫适便被枭了首级。
崇应彪将他的首级挑起,策马回身,将斩的南宫适首级报功。
西岐这边,姜子牙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不仅是为南宫适斗将失利,还为了那阵前的彩衣女子,他认出了她,就是当年偷学了他剑法的那个女妖精!
胡喜媚感受到姜子牙的视线,挑目望去,哟呵,原来是故人,几年不见,这老头看起来混得不错啊。
鱼尾金冠鹤氅,丝绦双结乾坤,雌雄宝剑手中擎,八卦仙衣可衬。银须白发气精神,却似神仙临阵。
胡喜媚嘴角勾起一阵戏谑的笑意,轻启朱唇,声音虽小却清晰地传入姜子牙的耳中。
“老头儿,多年不见,武艺可曾精进?可领悟出新的剑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