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扶琢直接来找我吧!”乐等闲早在他们出现时就擦干了泪,讽笑道,“我一个凡人,的确体弱又短命,所以大可上报你们的妖皇陛下,请他高抬贵手,不要再对个卑弱凡人纠缠不休,早日放我离去才是正形!”
说罢他又将几个狐妖看了数眼,摇摇头道:“我这等福薄命浅之人,的确攀不上他。不过他之后若是来者不拒,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接受,那才真是恶心我了。”
“你什么意思!”
“还需要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想得不错,我的确就是那个意思!”
“你找死!”
此言即出,那白狐化掌为爪,如鬼魅走步一般,向乐等闲袭来。
玄灵正欲出手阻止,那白狐忽然惨叫一声,凌空飞出去数丈,陷入雪堆里。
他气急败坏爬起身,见自己身上血淋淋一条,狼狈不堪,刚出声欲骂,见到来人时突然卡了壳缩起头。
一向冷清的竹筠馆,今日少见热闹。
除了蔺空青这个暂时的主人,还有他的两个客人,妖皇扶琢、狐族长公主冷脸立在一侧。
其余乌泱泱一群狐妖全围在竹林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方竹林有什么奇珍异宝,竟惹得众妖蜂拥而至。
“巽川,父王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你可知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在此妄言!”
狐族长公主冷面出声,所有的狐妖全都噤若寒蝉,低头不敢与之直视。
她教训完巽川后,向扶琢颔首:“舍弟顽劣,失了礼数,还请妖皇陛下恕罪。我这就禀明父王,将他带回族内严加管教。”
那名为巽川的白狐闻言,也不管自己周身的狼狈,急道:“大姐,我,我不想走……”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再次响起,这一回,那白狐彻底被埋进了雪里,一动不动。
“三哥!”
红狐见状,不顾自己那只动弹一下都疼的右手,忙跑过去将他刨了出来,察觉他是晕了过去,倏地转向那位狐族长公主,眼中的怒火似要喷出来:“你是被人族荼毒了,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下此狠手,我要去回禀父王,让他……啊!”
此言一出,同样的耳光声一响,红狐同样被扇倒在地。
“住口!”
狐族长公主冷厉的话声一出,又有那对难兄难弟的作“榜样”在侧,剩余的一撮狐妖已然不敢多言。
“陛下见谅,我即刻就差人将他们二者送回……”
“不必了。”扶琢不轻不重瞥了那堆狐妖一眼,沉声道,“蔺仙君,还需多少时日?”
蔺空青看了一眼林倦的方向,垂睫漠然道:“狐王身体已无大恙,即刻归去,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如此甚好。”他转身看向那位狐族长公主,冷道,“传我之令,狐王已愈,一个时辰内,携所有族人即刻回归领地,不得有误。”
狐族长公主闻言,惊声道:“陛下!”
可扶琢已不再看她,转身走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未出声的乐等闲,向他伸出了手。
随即被他躲过。
扶琢眼光闪了闪,便看那人走向林倦,轻声道:“木哥哥,我们走吧。”
林倦微微点头,三人一道走出了此地。
他们走后,蔺空青也自回了竹筠馆,徒留扶琢和一群狐妖在侧。
“陛下,他们……”
“我一向以为你难得聪明些。”扶琢瞥了还欲开口求情的狐族长公主一眼,语气冷凝,降至冰点,“再多言,便也不必归了,全都留在此地也可。”
狐族长公主闻言瞳孔微缩,只觉寒气从脚底移到后脑,瞬间颔首:“我们即刻便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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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街市,熙熙攘攘的各族群在其中自由穿行,繁华之处,不亚于人妖交界处的枫华城。
其中妖族居多,与常居人界的妖们不同,这里的妖丝毫不在意露出原貌,即使化形,也要留下一点显眼的特征。
有的大大咧咧尽情露出毛绒绒的耳朵和灵活的尾巴,有的露出代表力量与震慑性的獠牙和利爪。
更有甚者兽头人身,亦或是人头兽身,在人的眼中说不出的古怪,但在妖族的眼中,这种情形已然是见怪不怪。
“奇怪,为何要如此?不是传言妖族幻化人形时,越是没有破绽就越能显示法力高深么,怎的……”
乐等闲虽来了妖界许久,但除了最后一次出逃成功,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宫内,面对的也是完整化出人形的群妖和扶琢,头一次穿行在这里,面对此情形,只觉说不出的新奇。
“因为他们并不是喜欢变人,而是化成人形更有利于修行。在人界自是伪装得越像越好,在妖界,群妖集聚,自是没了这个顾虑。”
林倦自那一日知晓玄灵化形之事后,后知后觉想起,他在玄天宗藏书阁顶楼翻看过的几本晦涩难懂的书卷,好像都隐晦提及过这一方面。
玄灵虽不算是妖,可归根结底,万事万物修行之路皆有相似之处,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那就算是正路。
“唔,那也太虚伪了吧,化人形是不得已的,可切实的益处是得了的,转过头来还要嫌弃一番。若真有骨气,那便一直以原形修到飞升啊!”
乐等闲有些不忿,想起那几只狐狸的话也有些生气,虽说扶琢把他们都赶走了,可身为妖界之首,自然是心向自己的臣民。
看了那么多话本,他哪能看不出,狐族长公主那几掌看似严重,不过是先行自罚三杯,口口声声带回教导,实际情况谁又能得知呢?
他们也不是诚心知错了,而是迫于扶琢的的威压,暂时屈服而已,今日还有林倦和玄灵在侧,他们都敢直接动手,换作他孤身一人,早死在了那狐狸的利爪之下。
还有扶琢……
那几只狐妖虽然话说得难听,可有几句还是在理的。
如今他对自己还有点兴趣,尚且护一护,明日他真娶了那狐族长公主,或是什么鲛人、猫妖、狗妖、兔妖的公主王子,自己的处境又会如何?
将自己的人生全押在他的良心,他的喜恶上?
抱歉,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