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海风中集体石化。
贺旸大惊失色,把着艾晚心的肩膀喊道:“甜心,是谁这样骗你?是谁?!”
艾晚心不解:“嗯?是我自己琢磨的啊。”
贺旸痛心疾首地说:“甜心,你见过的人太少了,太容易被骗了。”
说罢,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怒瞪了殷宴寒一眼。
瞬间反应过来的殷宴寒,额角青筋猛地一跳:……拳头痒,想揍人。
裴骏霖扒拉开贺旸的手,挤开他对艾晚心笑着说:“宝贝,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艾晚心一指天际的那道阴影:“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身体里也有一棵树,虽然我的树小了一点,但我觉得我的树能把它吊起来打。”
四人看看她,又看向远处倚天拔地的巨木,靠近巨木脚下的太阳船看起来甚至没有它的一片叶子大。
吊起来什么的……
从远处收回的目光,撞进艾晚心充满期待的眼睛里,殷宴寒盲目且毫无原则地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太阳船劈波斩浪,疾驰如飞。
很快,头顶看不见来源的日光便自船首处一寸寸消失,巨木如同青铜伞盖般的穹顶,像是一张深渊巨口,将渺小的船只吞进了幽深的阴影中。
进入巨木绿意浓郁的华盖范围内后,太阳船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翘起的船头破开琥珀般剔透的水面,从粗壮如石桥的深褐色根须间穿行而过。
挂满青苔的气根从望不见顶的枝桠上垂落,像是远古巨神遗落在此的竖琴,在海风的轻抚下,发出怅然悠远的叹息。
被巨木盘根错节的根系切断的水道,如同迷宫一般,从树冠缝隙中漏下的阳光越来越少,很快,他们便只能借着树皮或气根上闪烁的蓝色荧光,来勉强视物了。
贺旸小声道:“甜心,按照刚才海面上船只的密度,我们怎么也该碰见一两艘船才是,要不要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裴骏霖劝道:“刚才我们不是试过了,终端完全没有讯号,你现在飞走,很可能会找不回来。”
“这里的情况尚不明朗,我觉得还是不要分开行动比较好,宝贝你说呢?”
艾晚心点点头:“没错,而且你们不觉得,好像已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了吗?”
失去了阳光的照耀,伞冠的阴影中,体感温度下滑得非常快。
太阳船在毫无规律的水湾中航行,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四野阒然无声,不用艾晚心说,五感敏锐的顶级哨兵,也感受到了危险逼近的气息。
四人不动声色地占据了艾晚心周围的四个角,将她围在了中心。
四双鹰隼般明锐的眼睛,警惕地扫视过周遭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艾晚心想要不要把空间里的动物放出来扩大视野的时候,一道迅如闪电的灰影,从低垂的气根间一闪而过。
裴骏霖身影一晃,转瞬便挡住了灰影的去路,那灰影紧急转向,却差一点撞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贺旸,它再一旋身,原本轻松就能荡开的气根骤然罗织成网,对着它兜头罩下,而后在开口处倏地一紧,将它囫囵网成一团。
裴骏霖掌中凝出冰刃,寒光一闪,在灰影惊恐尖利的惊叫声中,气根应声而断,贺旸一把抓住气根球,将它带回船上,扔在艾晚心的面前。
艾晚心抬手燃起一颗火球,火光映亮了船头的一小方区域。
借着火光,艾晚心看清了眼前的那一团东西,或者说,一个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那个“人”被气根罗织的网网住,双手抱膝团成了一小团,头深深地埋在双臂中,只露出两只尖长的黑耳。
他浑身止不住地打颤,一条褐色的皮质长尾,从他身后的网眼中漏了出来,像一条长蚯蚓似的,在甲板上不安地摆动,被景伸脚踩住了。
“吱——吱吱——”
那“人”发出吃痛的哀叫声,景亲昵地说:“再叫就砍掉了哦~”
惨叫声戛然而止,艾晚心讶道:“它能听懂我们讲话。”
裴骏霖此时也已回到了船上,他伏身抓住那“人”头顶稀疏的毛发,将它的头给拉了起来。
一双闪烁着不安光芒的没有眼白的黑眼睛,避无可避地对上了艾晚心的目光。
艾晚心微微蹙眉,眼前是一双形状和人类完全一样的眼睛,单眼皮,下挂眼。
尖瘦的脸上东一块西一块,长着褐色的麂皮,嘴巴半张着,露出一截长长的门牙,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尽管如此,还是不难看出,那是一张年轻的人类男性的脸。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艾晚心觉得他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