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轩端着蛊虫重新坐回刚刚的位置,另一只手快速地翻着桌上的书,这本书几乎快翻完了才看到与这种蛊虫外形相似的绘图。
绘图的下方用南蛮文写了几个字,应该是这蛊虫的名字。
姜逸轩皱着眉盯着那文字看了许久,对着程甲和孟凡幽幽吐出三个字:“冥婴泣!”
“冥婴泣?”孟凡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这蛊虫的名字。”
孟凡一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面部五官都被这渗人的名字惊得有些扭曲。
这蛊虫长得吓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这么一个骇人又诡异的名字。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问姜逸轩:“书中有没有说怎么解这蛊毒?”
姜逸轩懊恼地摇头,叹了口气:“这些文字我只能看懂一部分,书中似乎提到了一种药草,叫什么芜。”
光知道一个字也没用,这话等于没说。
孟凡烦躁地搓了一把脸:“除了这个什么芜,你还能看懂什么?”
姜逸轩继续盯着那些如鬼画符一般的文字看了许久,不太确定的说:“这草药好像有驱寒止咳,驱除邪魅的功效。”
“驱寒止咳的草药这么多,祛除邪魅的草药民间也有很多种说法,怎样才能确定是那什么芜?”
程甲突然看向桌上那碗他煎好之后端过来,但姜逸轩还没来得及喝的药,过了半晌,缓缓吐出两个字:“蘼芜!”
姜逸轩惊诧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蘼芜?”
“林大夫给公子开的药方,其中有一味便是蘼芜,他说此药可以驱寒止咳,亦可定惊悸,驱邪辟鬼。”
孟凡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又问姜逸轩:“你确定这玩意儿可以解蛊毒吗?”
姜逸轩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死马当活马医吧!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蘼芜通常长在森林边缘和湖泽岸边等湿润的地方,你现在立刻派人去挖,越快越好!”
孟凡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点点头:“行,我去办!”
出门时还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你这营帐可真够热的!”
一路舟车劳顿,又折腾到这大半夜,姜逸轩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了,虚弱地靠在椅子上,脸色有些发白。
程甲微微皱眉:“公子,您休息一会儿吧?”
姜逸轩撑着桌面慢慢站起来,走向床榻,步伐有些飘虚。刚才在外边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寒疾似乎又要发作了,身体的骨头隐隐作痛。
他拥着被褥半躺下来,强忍着病痛的折磨,眉头痛苦地拧起来。
姜逸轩的营帐是最暖和的,帐身用的是毛毡和兽皮,围得严严实实,只留了几个透气孔通风,帐内还烧了三个火势很旺的火盆,像孟凡那样的习武之人在这营帐待久了都热得身体冒汗。
但是姜逸轩却仍觉得冷,哪怕拥着厚厚的棉被也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程甲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是寒疾又发作了,忙把火盆推到他的榻前:“公子,我再去热一下药给您端过来?”
姜逸轩痛得不想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程甲正欲转身,又有些犹豫:“但是这药是用这里的河水熬制的,只怕……”
“无妨,”姜逸轩的喘息越来越沉重,“我体内寒凉,蛊虫应当无法存活,否则我现在也已经中招了。”
程甲这才放下心来,端着那碗凉透了的药出门去了。
姜逸轩喝完了药,大约睡了一个时辰,孟凡带人挖药回来了。他掀开被子坐起来,身上已经没有那么痛和冷了,便起身下床,把大氅裹在身上才出门去。
孟凡看他那副虚弱无力的样子都揪心,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是大好的年华,却如同一个迟暮的老者那般病弱不堪。
此时外边正下着小雨,不时吹过一阵寒风,阴冷刺骨,姜逸轩裹着大氅打了个寒颤,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你快进去吧,别出来了!”
孟凡忙招呼他进帐篷:“你这身体怎么弱成这样?怪不得你要来岭南,程钰急成那样呢!”
姜逸轩咳了好一阵,咳得满脸涨红,额头青筋暴起,孟凡给他灌下几口热水才缓下来。
他自嘲地笑了笑:“见笑了!”
“哎,别说这些,要是程钰知道你这样子又得心疼了!你快告诉我这蘼芜该怎么弄,我让人去弄,外边冷,你别出去了。”
姜逸轩围着火盆坐下来,边坐边说:“把根茎洗净了切碎熬成药汤端过来给我。”
“你要做什么?”
“我得先试试看这药对蛊虫有没有用。”
孟凡大惊:“你可别把那蛊虫吞了啊,这玩意儿搁我们肚子里还能忍,要搁你肚子里会出人命的!”
姜逸轩有些哭笑不得:“你想哪去了,我直接把蛊虫泡药汁里就行了,再说了,我体内寒凉,蛊虫存活不了,要不然为什么就我没事?”
“也是,”孟凡点点头,“那我再去看看,吩咐他们去做。”
“嗯,尽量快一些,天快亮了,天亮之前必须把这事解决!”
“行!”
孟凡出去了,营帐里又只剩下姜逸轩一人。他解下腰上的玉佩拿在手中端详,也不知道程钰他们现在战况如何,想到那么大的兵力悬殊,他始终有些担心。
“主人定会平安归来的,姜公子放宽心!”
姜逸轩闻声望去,是程甲,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是,你家主人那么厉害,定会平安归来!”
姜逸轩示意他坐,程甲也没客气,在他对面坐下来。
闲来无事,姜逸轩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程甲闲聊:“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呢,你跟着程钰多久了?”
“六年。”
“你对程钰真是忠心耿耿!”
程甲那张和程钰如出一辙的冰块脸难得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若非主人收养,我恐怕早就死了,主人于我有恩,我定然誓死追随主人!”
“六年,”姜逸轩想了想,“那你大概是程钰十八岁的时候收养的,你们弟兄这么多,都是他自己培育的吗?”
“嗯。”
“他的父亲给他安排了那么多护卫,为什么还要自己培养?”
程甲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姜逸轩半开玩笑道:“怎么,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属下不敢!”程甲微微弯腰点头表示臣服,“原本那些人都是程将军安插在主人身边的眼线,主人察觉了便找机会将他们一一处理了,为了与程将军抗衡,所以培育了自己的亲信。”
果然如姜逸轩所料,按时间推算,他那时候应该和程尧已经势不两立了,程钰明知道自己要对付他的父亲,却暗中相助于他,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程钰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了。
姜逸轩心里感动的同时又感到一阵酸涩,他们这段孽缘,说到底还是程钰一直在妥协,若非爱到了骨子里,又怎会方方面面都把他放在首位?
过了许久,他才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语气坚定道:“等岭南这边结束了,你和我一起去找你家主人吧!”
程甲愣了一会儿,没有劝阻,而是点头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