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琴气急败坏地质问:“你不是勾搭上有钱人了吗?还回来找我儿子做什么!就因为你,他最近才变得这样惨!胃疼得睡不着,整晚整晚站在外面抽烟,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才几个月人就瘦了一大圈!
你倒是保养得好啊,离开了他,另攀高枝儿,过得很顺心是吧!现在他出了事,你是来看热闹的吗!你这种水性杨花的狐狸精,我看着就恶心!”
许溪知道,薛琴向来不待见自己,她觉得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她儿子。
只不过两人之前交集并不多。
每次见面,她也是默默关上耳朵,任由对方数落,毕竟宋易安很在意他这个亲妈。
她不想让宋易安为难,也不想招惹对方。
可今天,她不想再忍了。
许溪眸光淡淡地望着薛琴,语气很平静:
“你儿子还在里面抢救,你就在手术室门前大呼小叫,你还有没有一点当妈的样子?”
薛琴直接被噎住,继而冷笑:“所以我才让你滚!这里不欢迎你!”
周离皱眉上前:“你说话客气点儿!”
薛琴梗着脖子根本不怕:“怎么,你还敢来打我?你来啊!”
许溪拦住周离,声音幽冷:“你当年勾引宋易安他爸,偷摸生下了他,又用他去宋家换取好处的时候,就没想过他惨不惨?可不可怜?
他顶着宋家私生子的名义长大,在宋家吃不饱穿不暖,备受欺凌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哦,你正拿着‘卖掉’他的钱,在外面开心快活。这些年,你跟了多少个男人花天酒地,夜夜风流,连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都不知道是谁的种吧?你可曾想过你那个可怜的儿子一次?
等他功成名就了,在宋家站稳脚跟了,你年老色衰没钱了,才厚着脸皮凑了回来,对他‘儿子长儿子短’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很恶心吗?你现在又有什么脸骂别人恶心?”
薛琴脸色蓦地一变,张口结舌:“你!你胡说什么!”
许溪嗤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的那些丑事,宋易安真不知道吗?他只是太在意有你这个亲人了,所以才不想戳破你的真面目,想维持你们彼此的脸面。你如果对这个儿子还有一点点的爱,就好好想想怎么补偿他,照顾他,而不是站在这里像个泼妇一样大呼小叫。”
薛琴气得胸膛起伏,脸色如同猪肝,可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许溪不再看她,又扫了一眼抢救室上面的红灯,沉声对周离说:“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出医院。
迎面忽地吹来一阵风,夹杂着冬日特有的冷冽。
许溪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压抑,偏头看向周离,问他:
“有烟吗?”
周离一怔,马上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敲出一支递给她。
许溪接过来,道了声谢,刚把烟衔在嘴里,周离已经按了打火机,凑到她唇边。
猩红的光亮一闪,袅袅烟雾飘起,使那张沉静温婉的面孔,都多了几分朦胧的美。
周离没想到许溪会抽烟,看样子还很熟练,以至于他到了嘴边的“劲儿挺大的,你可能抽不惯”,都直接咽了下去。
不过许溪只是吸了两口,就夹在了指间,仿佛只是想找个渠道,把心里那团郁结发泄出来。
那些无意中弥漫在心底的烦躁、杂乱、纠缠,从肺子里过了那么一遭,再跟着这些烟吐出去。
“许小姐。”周离沉吟开口。
许溪偏头看他。
周离犹豫了许久,才沉声又说:“你之前在国外发生的那次车祸,对面的货车司机是我……”
“我知道。”
许溪的回答,让周离明显一愣,他看向许溪清亮澄澈的眸子,下意识重复了一句:
“你知道?”
“嗯,你帮我修门的那天,我就想起来了。”许溪神色淡然:“起初我以为是周岑,可又觉得哪儿不对劲,直到听说他有个双胞胎的哥哥,就猜到了是你。”
周离张了张嘴,半晌,才低着头道歉:“那次发生车祸之后,我被警察带走调查,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被扣在赌场,一直没再见过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可那场车祸被人封锁了消息,我找不到你。”
许溪见他垂着脑袋,满脸自责,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像个小孩子一样站在自己面前认错。
她弯了弯唇:“都过去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见他轻抿嘴唇,许溪故意语气轻快地缓和气氛:“以后可别疲劳驾驶,逆行开车了啊,多危险啊。”
周离抬眼看她:“我没有疲劳驾驶,也没逆行开车。那天……是你们的车逆行过来,和我撞上的。”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许溪错愕地盯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忽然记起了前不久去找宋易安求证车祸的那次,他当时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货车司机疲劳驾驶,撞到他们之前一直在打瞌睡。
究竟是谁在说谎?
她和周离虽然没见过几面,但却不认为周离会骗自己。
一种莫名的冷意从脚底慢慢升起,在周身游走一圈,直达头顶,又因为受到阻碍,缓缓下沉,从她的四肢百骸中流过,似乎将全身的血液都降低了几度。
许溪抬手吸了一口烟,手指却不经意地轻颤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越野车风一样开了过来,急刹车声异常刺耳,打断了许溪游走的心神。
车门打开,傅斯寒大步流星地跑了过来,慌乱的视线在与她碰撞的刹那,才终于安定了几分。
“小溪,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他满眼都是自责:“我当时去了模拟舱,手机放在储物格,没接到你的电话,对不起……”
他想拉住她的手,却发现她指间夹着一根烟,已经燃了大半。
一丝烟雾随着风的形状盘旋而上,细细碎碎的烟灰飘落,被风一吹,四散而逃。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呢,可傅斯寒就觉得她好像周身上下拢着一层悲凉,仿佛一碰就会碎了。
“我没事。”许溪弯唇,“周离来得很及时,幸好你让他这些天一直跟着我。”
周离有些脸热,明明是他的失职,她却完全没有怪他。
傅斯寒偏头看向周离:“辛苦了,去忙吧。”
周离应声离开。
傅斯寒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全部的事,又着急又愤怒又心疼。
恨不得在车上插两个翅膀飞回来。
他沉默地把她指间香烟按熄,重新握住许溪的手,发现她手腕红了一圈,眼底的心疼都要溢出来。
他轻轻摸了摸,问她:
“疼不疼?”
许溪摇头,“不疼。就是割开绳子时费了点事,磨的。”
说完,她抠开腕表上的两节金属表带给他看,里面是一条极细极窄的刀片,微微泛着光。
她语气带着几分轻松。
“特别定制的,本来是打算在车中遇险时割开安全带自救的,没想到今天开发了新功能。”
傅斯寒心口有些莫名的涩意,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感觉胸腔都要炸开了一样。
他单手扣住许溪的后脖颈,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随后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许溪感觉累极了,整个人就像飘在半空中的风筝,被风吹得四处飘摇。
直到此刻,那截线才像是被人攥住,让她彻彻底底地踏实下来。
“傅斯寒,你能帮我查一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