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数千黑漆漆的铁人铁马带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奔驰而来的时候，赵辉承认，这一刻他也害怕了。
“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具装甲骑！”赵辉喃喃道。
印象中，中国大地上有这种骑兵还得追溯到辽宋金时期。
赵辉手头只有八百骑兵了，这是他最后的预备队了。
赵辉跨上马，部将连忙劝阻：“督帅，万万不可啊，还得留点人马，防备左右两翼啊。”
左右两翼当然指的是左翼的阿鲁台与右翼的金义了，毕竟他们都是鞑子，一点不防备是很危险的。
赵辉笑了笑：“顾不上了。”马刺一踢，战马嘶鸣一声，跃出阵去。
“儿郎们！跟我冲！”
明军的战马得益于下西洋，有来自西亚的马种，个头比蒙古马要大一些，而且赵辉这支骑兵也是重甲骑兵，人穿明甲或布面甲，马披半甲，机动性比瓦剌的重骑兵要强许多。
赵辉左腋挟着三眼铳，右手执辔，率领着骑兵朝着也先对冲过去。
水军、步军都大规模装备火绳枪已经好几年了，骑兵还在用老式的三眼铳。不是火绳枪不用不起，而是三眼铳更有性价比。
赵辉的骑兵机动性强，在即将撞上也先的重甲骑兵时，赵辉打了个弯，从也先面前绕了过去。
这还没完，赵辉又点燃了三眼铳的火门。
“砰砰砰！”三根铳管同时发射。
后面的士兵们有样学样，也纷纷点燃火门。三颗弹丸同时发射，八百人同时发射，就是两千四百枚弹丸，冲在前面的瓦剌重骑兵顿时倒下去了一片。
三眼铳别看技术十分原始，还得在三十步以内发射，但由于短时间内火力密度大，比火绳枪更适合骑兵马战。
也先挨了一顿弹雨，却没打着人，气得不行，他将重骑兵分为两支，分左右包抄赵辉。
赵辉并不恋战，催动战马，快速脱离。
赵辉带着重骑兵跑回本阵后方，重新装填三眼铳，也先过不来，气得哇哇直叫。
“玛德，这玩意要是燧发的多好，马上点火实在是太麻烦了。”赵辉暗自抱怨。
三眼铳在马上点火必须一手握住枪柄，一手去点燃火门，但凡骑术差的或是训练不足的，根本就完不成这步骤，那三眼铳可就真成烧火棍了。
赵辉故技重施，又带着重骑兵去遛也先。
这回赵辉没有一股脑把三发弹丸都打光，因为他发现刚刚第一波，有的士卒因为紧张，还没进三十步内就把三发弹丸全放了，等到进了三十步内反而只能干瞪眼，白白挨了瓦剌骑兵一波箭雨。
赵辉改用放风筝打法，瞅准机会放一枚弹丸，有输出空间再打一枚。明军战马比瓦剌跑得快，打得也先嗷嗷叫——瓦剌骑兵只有弓箭来远程输出，但对于重甲的明军来说，弓箭往往无法破甲。
所以经常可以看到身上扎得跟刺猬一般的明军骑兵跑满全场，一点事都没有。
也先也调整战术，放弃了追逐赵辉，直扑步兵本阵。
轻骑兵很难撼动结阵的步兵，尤其是装备了先进火器的明军步兵。但重骑兵就不一定了，也先的具装甲骑轰隆隆地撞入明军步兵阵中。
赵辉见状赶忙挥军来救，三眼铳也放完了，来不及装填，就只好当钝器使了。
赵辉一个闪身，避开一杆刺来的长枪，右手执着缰绳，左手握住铳柄，几乎没有用力，就顺势往一名瓦剌骑兵身上抡去。
“吧嗒！”三眼铳的木柄直接砸断了，可见这一下力道之大。这也难怪，这一下可是叠加上了赵辉自己左手使出的力气、赵辉的战马奔驰的速度与对面瓦剌骑兵奔驰的速度，三股力叠加在一起，一下将那名瓦剌骑兵的胸甲砸得凹了一大块。
这一下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还没看清那名敌军死没死，赵辉与那人已经交错而过了。
赵辉手被震得发麻，本能地将三眼铳收回，却见只剩一截木柄了，差点眼前一黑。
这时下一名敌军已经杀到，一杆长枪直刺赵辉的左胸。
赵辉一把将手中木柄掷出，直接砸向其面门。
“什么东西！”也先原本正欲一枪刺死赵辉，却突然发现有一暗器袭来，连忙歪了歪脑袋避过。
正是这一歪脑袋，赵辉身体得以向右一斜，堪堪避开了也先这一枪。
等到与也先交错的那一瞬间，赵辉这才发现此人甲胄华丽，身后还有执旗的护卫，一看就是蒙古人的大官。
也先一击不成，命一部反复冲击明军步兵，另一部由他带着，追着赵辉不放。
赵辉暗暗叫苦，这么下去，既无法甩脱瓦剌重骑兵，又无法支援步兵。
就在赵辉勉力支撑之时，一直在左路与瓦剌作战的阿鲁台突然向着明军步兵左翼冲来。
左翼步军猝不及防，顿时一片大乱。
赵辉此时正在与也先苦战，他拿着一柄骑兵用的雁翎刀，而也先则是一杆长枪，或者叫长矛也行。
以短击长，赵辉十分狼狈，所幸他力气够大，硬生生将也先的几个攻击给隔开了。
激战之时，赵辉瞥见左翼大乱，心知不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赵辉立即催动马匹，奔着步军左翼而去。
也先则在后面拍马急追。
赵辉赶到左翼，却见本是盟友的阿鲁台部骑兵在攻击明军。
赵辉大怒，自己好心救援阿鲁台，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脑子抽抽竟然反戈一击？
身后是跟橡皮糖一般粘着的也先，前面是倒戈的阿鲁台，此时已容不得多想，赵辉从部将手中接过一杆长枪，朝着阿鲁台部就冲了过去。
这样的打法十分危险，一旦冲击阿鲁台部骑兵，赵辉的骑兵速度必然会下来，即便冲垮了阿鲁台，赵辉的后背也要被也先狠狠凿上一下。
“死就死了！给……我……破！”赵辉率领所部数百骑如同一柄巨大的长枪，狠狠地凿入了阿鲁台的骑兵中。
阿鲁台的骑兵都是轻骑兵，被赵辉一撞上，如同豆腐一般四散碎裂。
赵辉刚从阿鲁台骑兵中杀出，身后几乎同时传来一阵人仰马翻的哀鸣——也先一股脑地撞进了赵辉骑兵的后背。
“完了完了。”赵辉心中一黯。
“走！”他踢了一脚马刺，让战马提速，后面已经不能看了，估计死伤惨重，现在能带走几个是几个。
瓦剌的另一部重骑兵原本在冲击中路的，这下见左翼一片大乱，顿时瞅准了机会，往左翼撞来。
顿时将明军步卒一个个地撞飞，摧枯拉朽般透阵而过。明军步卒左翼再也支撑不住，纷纷往中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