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在心底暗暗自恋了一番,嘴角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抹笑意。
他朝在座的众人抱了抱拳,谦逊道:
“诸位大人真是过誉了,裴清才疏学浅,何敢当此重任?能得诸位如此抬爱,真真是裴清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裴清乐颠颠地望着面前的人群,嘴里说着自谦之词,但那满脸洋溢的兴奋之情,早已将他内心的欢喜展露无遗。
然而,众人见状,非但不觉得反感,反倒觉得裴清真性情流露,对待百姓这般平易近人,更添了几分好感。
关于裴清,那些昔日里在皇城怒马鲜衣、怒斩恶少,以及在皇城中毅然抗敌锄奸的传言,如今如同春风化雨,悄然融入了每个人的心田。
当这些事迹与眼前之人重叠,不论是那十几位身着官服的朝臣,还是数百名围观的百姓,他们对裴清投去的目光中,无不蕴含着深深的敬佩与由衷的欣赏。
裴清立于人群之前,声音沉稳而有力:
“各位大人,各位乡亲父老,裴清承蒙皇恩浩荡,即将远赴平谭县,履新县令之职。今日一别,诸位的深情厚谊,裴清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一番言辞,诚挚而谦逊,让周围的夸赞之声愈发响亮。
裴清感受着这份来自众人的崇敬与不舍,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他知道,前路漫漫,时不我待。
于是,他轻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的好意,裴清心领了。但皇命在身,不敢有丝毫耽搁。他日若有机缘,裴清定当归来,与诸位共饮庆功酒!”
言尽于此,裴清轻轻转身,踏上了前往平谭县的路途,他深知,倘若此刻稍作迟疑,难免又要被郝康宁以满腔热忱挽留,先是早饭的温馨相邀,继而是午后时光的悠然拉扯,最终恐怕又要在这方温馨的小城里多留一夜,缠绵于人情世故之中。
无奈之下,裴清只得祭出许时薇赋予的皇命作为脱身之钥,对着面前的一众热情面孔深深作揖,脸上绽放出温暖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裴清肩扛皇恩浩荡,使命在肩,一刻不容迟缓,诸位大人盛情难却,然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故此,裴清只能忍痛告别,还望郝城主及诸位大人海涵,容裴清先行一步!”
郝康宁闻言,亦是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一丝理解与不舍,却也明白裴清已在此地盘桓两宵,实属难得:“少将军言之有理,少将军之责重于泰山,我等自不敢挽留。既然如此,便让我等一同恭送少将军踏上征程,愿少将军此行顺利,早日凯旋!”
他心中明镜似的,清楚裴清肩负的是女帝的旨意,纵有千般意愿欲与裴清结下善缘,此刻也不敢有丝毫拖延。
万一裴清的行程因他而受阻,女帝的雷霆之怒降临,问责之下,他这小小城主之位怕是难保,更遑论背负违抗皇命的滔天罪名,那可是足以累及九族的灭顶之灾!
念及此处,他只得强压下心中的不舍,对着裴清深深一揖,言辞中满是无奈与敬意,终是不再挽留。
周遭的一众县令,亦是心如明镜,他们此番进城,本就怀揣着几分侥幸,毕竟裴清的身份何其尊贵?
他们这些小地方官,能得见一面已是万幸,哪敢奢望能轻易留得住这样的贵人。
于是,众人也纷纷效仿城主,拱手作别,心中暗自庆幸,今日能得裴清青睐一二,已是莫大的机缘。
能得见裴清一面,已是难事一桩。
更何况,今日他们竟有幸与裴清在咫尺之间交谈,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着实令人始料未及。
目的既达,众人心中皆感满足。
他们纷纷朝着裴清抱拳行礼,齐声高呼:“恭送少将军!”
这群官员的举动,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带动了周围的百姓,他们也纷纷效仿,齐声喊道:“恭送少将军!”
裴清微笑着,再次向众人抱拳道谢:“多谢诸位!”
他的举止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跃上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启程!”
管家杨成一声令下,铿锵有力,随即跃上骏马,对着整装待发的队伍高声呼喝。
裴清麾下的千余精兵,再次踏上了出城的征途,步伐坚定,气势如虹。
城垣内外,围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他们怀揣着好奇与敬仰,渴望亲眼目睹这位年轻少将军的风采。
裴清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温煦的笑意,毫不吝惜地挑开车帘一角,向周遭的人群频频挥手致意。
那场景,宛如古代贵族巡视领地,又似现代高管漫步街头,带着几分亲和与尊贵。
时光在欢声笑语中悄然流逝,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裴清的车驾已缓缓驶离城门,渐行渐远。
郝康宁携同众县令及依依不舍的百姓,依旧伫立在城楼之下,目送着裴清的身影,那份敬仰与期盼,如同远处的山峦,绵延不绝。
至于那份情意的真伪,裴清已无心深究。
他示意裴景同勒停马车,随后步出车厢,立于裴景同之后,目光掠过郝康宁一行人,淡声道:
“诸位,千里相送,终须一别,请各自珍重!”
众人默然,皆随着郝康宁之手势,向裴清深深一揖。
恰在此时,一名装扮成小二的男子匆匆向裴清这边赶来。
尽管她面上涂抹着锅底的灰黑,身着男装,刻意隐匿身份,裴清却仍是一眼洞穿了她的伪装。
裴景同立于前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未言语,静待事态发展。
果然,未及裴清开口,一名身着店小二服饰的青年已急匆匆地向他奔来,边跑边高声呼喊着:“少将军,恳请您带嫣然离开这里!”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兀。
待郝康宁等人回过神来,眼见有人径直冲向裴清,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生怕此人是不怀好意的恶徒,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快!拦住他!绝不能让他伤了少将军!”
郝康宁一边急切地向身旁的衙役下令,一边自己也不由分说地朝着林嫣然的方向疾步而去,满心忧虑。
裴清,何人也?
倘若是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了丁点伤害,即便是皮外伤这等微不足道之事,也足以让自己这个小小的城主项上人头不保!
念及此,一时间,冷汗如泉涌,自额头涔涔而下,令人心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