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在刀身上一抹。
擦掉了上头沾着的血肉。
审视着已经疼得整个蹲在地上的男人,一脚将人蹬了出去。
“要你狗命的东西,现在满意了?”
这人我进门前见过。
就是跟着何六一起调侃我的。
而在进楼之后,他就站在一楼那两个死人边上,也是在香燃着的第一时间,就冲上二楼的。
典型一个不占便宜就得死的货色。
我把砍柴刀拎在手上,看着他那只仍在不断溃烂的手,冷笑出声。
“老子的东西你也敢偷,这滋味你就慢慢享受吧。”
我还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送人头的。
也不想在这动手杀人。
这周围还有不少一起来的“客人”,率先动手,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
要是趁机被别人偷袭,只会让我更加危险。
所以。
我们行事得低调。
毕竟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王富贵换回来。
我没在理会那半死不活的人,转身回到了胡爷身边。
“咱们先上去吧,别在这浪费时间。”
多耽搁一天,我这心里就多一分不好受。
这会儿的我,一心都扑在老王身上,从来都没想过我会为了这一时的心软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我们几个脚下生风,目不斜视,对两旁的摊位视而不见。
可我越走越觉得累。
没过多久,一会儿就觉得两条腿上,好像绑了千斤巨石一样,抬腿都有点费劲了。
我以为自己只是累的,也没当回事。
而眼见着我们不为所动,两旁的摊主却坐不住了。
一个半边脑袋都被砸扁了的大婶,拖着一条断腿从摊位底下爬了出来。
她上来就扒住了苏三的腿。
“小姑娘,你……”
噗嗤!
那大婶话都没说完,苏三不知道从哪抽出了一把木制的长刀,刀身一转,就整个扎进了那大婶的脑子里!
一瞬间,脑浆飞溅。
苏三嫌恶的后退了两步,避开了那飞溅的血水,还不望把刀抽出来。
“滚开,我不要你的东西!”
那大婶也没料到眼前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会突然动手。
捂着还在流脓的脑袋,怯生生的爬了回去。
苏三这一手,成功让周遭想冲上来的摊主退避三舍了。
他们虽然不会死,但也是会疼的!
这当众被开瓢的滋味可不好受。
后头跟着的何六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嘞个乖乖,这小娃娃咋这么暴躁?”
何六捂着脑袋,呲牙咧嘴的往我旁边靠了靠。
“兄弟,你们到底是干啥的?”
我没吭声,只看着气定神闲,背着手往前走的胡爷,快步跟了上去。
没多大一会儿,又有一个摊主拦住了我们。
“贵客登门,我们这有好礼相送。”
“几位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我们这稍坐一会儿。”
这是一个茶水摊,门口立着一个白灯笼,灯笼泛出的光在这本该密不透风的二楼里,忽明忽暗。
我看着这摊主,正要动手,胡爷居然掉头坐在了茶摊上。
他一扬手,“来壶清茶。”
我僵住了。
这摊主乍一看是活人,可仔细端详,他身上的死气也是清晰可辨的,更要命的是,他这手上都已经出了尸斑,我不信胡爷看不出来!
“胡爷,这不好吧?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能救老王的人在七层,就这么一层层爬上去,指不定得到啥时候呢。
我可没心情喝茶。
而苏三瞟了我一眼,又打量了一下这茶摊,那身绣花短褂一晃,人径直坐在了胡爷的对面。
“给我来壶跟这老头一样的东西。”
我更诧异了。
何六则在这时拍了拍我的肩,“兄弟,你还真是个生瓜蛋子,进来坐吧。”
何六扯着我,把我摁在了中间那张茶桌上,还顺带把白狼也踢了进来。
我刚一坐下,胡爷就把清茶推到了我跟前。
“水生,把这茶喝了。”
我将信将疑。
看着他们三人每人喝了一碗茶,还不忘给白狼倒一碗后,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难不成这茶还有啥作用?
可我从在孙家村醒来之后就吃什么吐什么,连水都喝不得。
这会儿也只能望茶兴叹。
胡爷眼见着我不动,催促道:“别耽搁时间,喝完继续往上走。”
我苦笑了一声,把现在的情况大致一说,就看见胡爷的脸色连变了几遍。
“胡爷,这我真不知道是咋回事,这两天,我胆汁都快吐出来。”
我忍不住叫苦连天。
但最终,胡爷也没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把那碗茶泼到了地上。
茶水落地的一刹那,一道丝丝缕缕的清香味,就顺着我的鼻孔蹿了进来。
那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的麻疼感觉不见了。
我只觉得浑身一轻,人都变得懒洋洋的。
胡爷适时道:“这是醒神茶,外头已经很多年都没出现过了,没想到居然是进了这楼里。”
就在胡爷说话间,茶摊的摊主对着他一拱手。
“老爷子有见地,晚辈佩服。”
胡爷抬眼看着他,“这么多年不见,你倒还是这副样子,就没想过出去?”
摊主笑了,“无论在哪,都只为济世救人,这楼里死的人太多了,再这么下去,阎王殿就要人满为患了。”
我听胡爷的意思,他应该是一早就跟这摊主认识。
可转念一想,我就释然了。
他都能跟苏老怪扯上关系,认识一个卖茶的有啥大惊小怪的?
没等我释然完,这一排大街的中间位置就传来了一声惊人的爆炸声。
轰的一声巨响,爆炸产生的气浪,瞬间将无数摊位掀翻在地,那些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摊主也受到了波及,转瞬便炸成了一摊摊碎肉!
我一个猛扑,把白狼护在身下,浑身的皮肉被气浪刮得生疼。
茶摊的摊主也没好过,他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整个人都被掀飞了出去。
那本就破烂的身体,直接嵌进了茶摊的木桩上。
胡爷不忍直视,甩手一张符纸镶在了茶坛的横梁上。
周围震荡的阴气骤然平息。
茶摊主只来得及一声痛呼,就像一滩烂泥似的砸回了原地。
他大半的尸身,都被这股气浪轰裂了。
苏三见状,掏出一根鳐鱼骨,捋了一截长线。
“有点疼,你忍忍。”
她都没给那茶摊主反应的机会,对着他身上的裂口就缝了起来。
那穿针引线的动作极为熟练。
何六这会儿倒趴在地上,看着自始至终坐在椅子上八风不动的胡爷,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后心都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