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嗔顿时觉得不对:“那如果是这样,岂不是灵吉菩萨刻意引导黄风怪在这黄风岭定居?这地方是提前选好的,所以取经人才会往这儿过!”
琅嗔紧接着又想起了黄风怪和取经人起冲突的原因:“黄风怪原本不想掺和取经,但他手下的虎先锋却直接抓了那唐僧,然后被孙悟空干掉,他也迫不得已加入战局…”
“这虎先锋为何会突然擅作主张?莫不是有人引导?”
“所以这都是灵吉菩萨的谋划?黄风怪因为西游然后被抓回灵山,结果又因500年前那场事被重新放了回来,回来的时候他还把灵吉菩萨的头给割了下来?”
这三昧神风让周围的那些山庄都难以存活下去,甚至就连路过的行人都变成了行尸走肉,他手下的小妖更是肆意吃人,琅嗔一直觉得黄风就是个恶妖,但…
“总觉得这菩萨…也不像是啥好人啊…”
为了引导黄风怪不惜降下石敢当这一灾祸,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琅嗔一时间竟难以判断这黄风岭究竟谁是善谁是恶,他挖下自己多长出的两颗眼球,心中默默的说:“还是查明这一切再做定论吧…”
他继续翻阅其他的影神图,最终他又找到了一个细节。
石先锋的影神图明确写到:“他是由石母全力化生而来。”
琅嗔哑然失笑:“在这件事上瞒着我也正常,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随后他继续往下看去,又发现了一段值得细究的文字。
…
一日,黄风大圣亲来寻石母,不想被众石拦在了外头。 黄风大圣心下不悦,便叫唤来新任不久的虎先锋,让他铲除这些不认主的石头精怪。
虎先锋一口答应,可心中并不愿与他们为敌。当年他们一起合力重塑山场,也算老交情,他知那大石精极受众石精拥护,视其如兄长,便劝道:“兄弟,能有今日,你我吃了不少苦头,能帮我自会帮你。差事我已打点好了,你等只需退入谷内,专司镇守石敢当,也不用做甚恶事。我今日来尚且有话好说,若是明日,就得兵戎相见了。你我虽有些本事,确实非那鼠妖的对手,不如同做个先锋,一切如故,有何不好?
翌日,黄风大圣封了大石精为石先锋,命其率领群石退守河谷。自那以后,石精们老实本分地守着那封印的邪物,再也不过问山中之事了。
…
“‘新任’?这虎先锋不是原来那只?”
琅嗔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那虎先锋是被黄风怪复活了,但没想到居然也是像黑风山的白衣秀士一样找了个新的。
琅嗔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和那白衣秀士没关系,这虎先锋待在黄风岭的时间很长,应该就是土生土长的妖,而且那白衣秀士身上都是正统修来的灵蕴,而虎先锋绝对没少吃人。”
琅嗔的身上也有那白衣秀士的灵蕴,所以他最是清楚那白衣秀士身上的修为都是修来的。
“小骊,你的事还是你自己说吧,我懒得再翻了。”
琅嗔身上的骨骼微微闪起亮光,虽然有皮毛做遮掩,但还是有些显眼了。
…
济水旁的渔民们常说,九渊之下,有骊龙,项下有慧珠,拿到的人可开明大智慧,因此价比千金。许多人不顾危险,想要探骊得珠。少数有命回来的人都哭道,空手而归就算了,还遇到水下凶恶的龙王,舞一对双锤, 能唤出雷霆万钧,被他劈得尸骨无存。
此后千百年,下河探珠的人屡禁不止。大家总说济水泛滥,必定是探珠人得罪了龙王,所以修造了宏伟的庙宇,祭祀和供奉他。这日,来了个年轻人,他穿一领皂色衣袍,戴一串月白项链,自称盗圣,手段滔天。大家纷纷劝他不要冒犯龙王,可他只一下扎入水中,朝龙宫去了。
他见那处既无虾兵,也无蟹将,门庭冷清,景色凄凉, 心下奇怪,径寻海藏而去,就见个黑壮的汉子,坐在高高堆起的箱笼之间,愁眉不展。听得响动,那龙王草草从箱子里翻出一挂珍珠,随手扔在地上,敷衍道:“我的慧珠实是不能给你们,这个送你,拿了快走吧。”
年轻人奇道:“岸上的人都说你凶恶哩,若是稍有得罪, 不是吃人劈雷,就是水腌干里。”那龙王道:“凡人那点血肉我才看不上,你当我是寻常妖魔?若无旨意,岂敢行云布雨。那岸上的人竟说些瞎话,想我父亲,不过一点过失,就挨了一刀。我们龙族啊,再老实不过了, 哎.…\"
年轻人听后便道:“泾河龙王之事我也曾听闻,的确冤屈,你如今这般境地,难道是受了牵连?”龙王知他不是凡人,便道:“正是,我可不想去那剐龙台上,我问过那算命的,他说只要我寻个隐蔽处躲好,杀掉西去的猴子,便能将功折罪。
年轻人若有所思:“算命的,我也是听一个算命的,才寻来此处。既是如此,也是机缘,不如来我家,我正好住那西去的路上哩。”那龙王听后大喜,年轻人又道:“只是不能白住。你这海藏里的宝贝,都得归我。” 自那年轻人来过后,济水边下河探珠的人渐渐少了。再后来,大家纷纷弃了探珠的行头,也没人再谈论过那九渊之下的龙王和慧珠究竟如何了。
…
“袁先生引导黄风怪来到你洞府,然后让你定居在黄风岭?倒是能理解,不过我总觉得这袁先生也不像啥好人。”
“盗圣?黄风大圣这个名号起的有意思啊…是借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意思吗?而他却偏将‘盗’至于‘圣’之前?有意思。”
掰下几颗多长出的怪牙,琅嗔喃喃自语说:“这句话的意思,圣人制定了道德与规则,才导致世间出现了贫富,出现了有缺陷,且追名逐利的大盗,所以只要有圣人存在,追名逐利的大盗就不会消失,但如果反过来解释…”
琅嗔顿觉有些毛骨悚然:“大盗若是一直存在,圣人才会不死…”
“圣人需要大盗,以此来衬托他们是圣人…”
“哈哈…原来如此啊。”
琅嗔干涩的喉咙中发出肆意的笑声:“若是无大盗,谁又能知道你是那圣人呢?有趣,有趣啊!黄风怪…不!黄风大圣,我定要亲自看看,你究竟是英杰!还是枭雄!”
他仿佛能看到游侠儿般的英豪自嘲着报上自己的名号,但心中却满是不甘的样子。
“可见那圣人,也不是什么真圣人!”
琅嗔挣扎着站起身,他这副状态至少要持续几日,若是现在不尝试多收集一点儿信息的话,还会陷入一个多星期的虚弱期,到那时他就只能躲在洞府里了。
然而就在此时,让琅嗔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看到有一个女子从洞府大门的缝隙缓缓钻了出来。
琅嗔愣了一下,这女子生的仪态万方,玉貌花容,身着灰色华衣,头发盘起代表着她是某人的妻子,神色紧张中透露着担心,说实话,琅嗔这辈子还没见到过这般女子。
但不是心动,是琅嗔在黑风山就没见到过几个女人类。
但琅嗔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谁了,他惊讶的说:“石母?”
果然,紧跟在那女子后面一同进门来的便是那没有五官但有四肢的石先锋以及琅嗔最为熟悉的大青蛙。
石母走上前来,有些心疼的看着琅嗔这副残破的身体,她抓住琅嗔庞大的手,然后说:“很痛吧?”
琅嗔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点了点头:“有点儿。”
石母眼中满是母亲对自己孩子的那种心疼,甚至都攒起了泪花:“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啊…”
“你成功化形了?”
琅嗔是真没想到石母化形居然是这番惊艳的模样,不过他除了惊讶之外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石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嗯,多谢你送来的精魄。”
“恭喜啊。”
石母的话却没有任何的欣喜,仅有母亲的那种担心:“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能够平安。”
琅嗔摆了摆手:“这是我身上本来就有的病,本就与你无关。”
波里个浪眼珠整整转了一圈儿,然后他轻轻拍了拍旁边的石先锋,石先锋回了一句:“干嘛?”
“呱…我看他这样子…好像知道他要干嘛了。”
“他要…干什么?”
“赣你娘。”
“噗…”
琅嗔好不容易稳住的平衡被这一句给弄得又失衡了,龙角以及鳞片又开始疯长,原本已经趋近于正常的身体,又重新开始了异变。
石母听没听到琅嗔是不知道,但他现在长了足足六个耳朵,当然听得到波里个浪在说啥。
石母眼见这一幕立马双手环抱住琅嗔的脖颈处,随后蔚蓝色的光华亮起,一股清纯的石英缓缓注入进琅嗔在身体里。
石母那原本与活人无异的身体也逐渐变成石头的样子,而神奇的是琅嗔的异变居然在缓缓消失,甚至都要恢复到正常的体型了。
琅嗔一脸惊讶:“这是?石英?”
石母笑着点了点头:“我只能想到这样来抚平你的伤痛了。”
琅嗔的身体逐渐听从他的掌控,然后回到原状,他也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石英让我在异变中保持精神的稳定让我能够掌控自身的变化,然后将那些器官自行脱落…大概是这样。”
琅嗔感谢的说:“多谢。”
石母摇了摇头:“是我该感谢你,替我拿回了精魄,还解决了石敢当,而我做的这些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石英让琅嗔感到一阵清凉,痛苦居然被缓缓抚平了,连带着精神也变得越发清明。
琅嗔奇迹般的从扭曲巨兽状态恢复到了狼妖形态,除了衣服有些破烂之外,仿佛并未受到影响。
他躺在石母的怀里,让石先锋羡慕嫉妒恨。
石母的怀抱确实温暖,就是有点儿硌的慌,她伸出手来捋了捋琅嗔杂乱的狼毛,琅嗔被石母弄得有些猝不及防,但也还是适应了下来,甚至感到有些安心。
琅嗔倒也没在意,石母的年龄够当他祖宗了,他一向尊老爱幼,别说是帮他捋捋毛了,把他当狗撸都没啥问题。
石母轻轻哼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谣,随后一股困意袭来,琅嗔在闭上眼睛前用满带着杀意的目光注视了波里个浪一眼后便沉沉睡去。
这一路的高强度战斗和变异让他身心俱疲,他倒真想好好睡上一觉。
琅嗔倒是想起来了,他这辈子似乎还真没像这样睡过
没办法,黑风山全是光棍不说一个二个的都没啥带娃经验,更何况他还不是个娃,让一群大老爷们儿照顾,感觉就怪怪的。
再加上山上都是些妖怪,也没几个把他当成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儿,所以琅嗔就一直处于放养状态。
他并不觉得这样不好,他本就是以成年人的身份穿越而来,若是真给他安排个妖怪父母,他反倒不自在。
“但现在想想…我也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偶尔体验一下倒也不错。”
琅嗔安心的进入了梦乡,准备睡醒之后再好好找波里个浪算账。
…
“呱…完了啊,呱…”
石先锋不解的问:“为什么…要完了?”
波里个浪肚皮朝天生无可恋的说:“一定会被琅嗔做成烤牛蛙的呱…”
“可恶!他是长了六只耳朵吗?我声音都这么小了,还能听见呱!”
石先锋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刚才他确实长着六只耳。”
“……”
“呱……完了。”
石先锋想了想,然后说:“你…要不先去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吧?”
波里个浪摇了摇头:“没用的…我哪怕是躲到黑风山去,他都能把我揪出来。”
“黑风山?那是哪?离黄风岭多远?”
波里个浪有气无力的说:“在南瞻部洲。”
“南瞻部洲?那是有多远啊…”
“呱,是啊…怎么都逃不掉呢…”
他仿佛能看到自己今后的命运,哪怕是不死都恐怕得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