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旸话音一落,闲观果然发现莲厌脸色愈发的白,他渡进去的灵力宛若泥牛入海。
烈焰子母环套住的是莲厌的脖颈,闲观不敢用剑去砍,眼神一暗,长剑直指苍穹,霎时,乌云密布,粗壮的雷电在云层翻滚。
底下众修士一惊,心道濯光宗不愧是修仙第一大宗。
前有剑修天才秦浮光,后有能引雷的雷灵根弟子。
只是前几日秦浮光被剔除修仙根骨,几十年修为眨眼散尽,今日这个叫闲观的青年,怕也凶多吉少。
这么高的天资属性,怎么就将自己弄得只剩下个残魂残魄?
众人心中一边疑惑,一边看向战局。
闲观那日引走天谴劫雷后,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最后却在杂木丛中醒了过来。
他记得自己被很多道劫雷追着劈中,苍穹内的嗡鸣雷声仿佛要将他整个身子都劈成粉末。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飘荡起来,冷漠地看着被无情天劫惩罚的躯体。
其实他也没什么好留念的了,家国已亡,父母已死,大仇已报,一切都无所谓了。
可是就在他打算放弃挣扎的时候,他脑海里浮起一张明媚娇俏的脸来,其实还是有留念的,如果死了,没了来生,就再也见不到了。
闲观想到宁帝和訾旸的勾结龌龊,想到那个命运比他好不了多少的少女,想到闲观临死前的嘱托。
他突然有了求生欲望,拼死也要与天抗衡,他拼了命的将劈落在身上的劫雷往体内引,再运用自己的雷属性去吸纳。
他想,訾旸出关后一定不会放过莲厌,即便是看在闲观对他的嘱托上,他陈珩也要殊死一搏,护住莲厌。
陈珩卑微地想,如果自己是为了莲厌师妹而死,她会不会记得自己更久一点,记得有个人叫陈珩,而非闲观。
巨大的雷柱从灰蒙蒙的云层里露了出来,伴随着震破耳膜的雷鸣声,四周雷电聚集扭曲,最终汇聚在灵剑的三棱尖端。
陈珩眸光坚毅,一剑斩落。
雷电的滋滋声和强大的雷压铺天盖地袭来,訾旸却站着不动,嘴里轻声道了句:“有几分本事。”
随后一道紫色盾屏与强大的雷电相击,爆发出的流光让周围所有修士眼睛都失明了一瞬。
待缓过神,众人再去看战况,就见那青年的身体宛若破布一般被震飞了出去。
雷电消失,灵剑在半空中就断成了数截。
訾旸安然无恙,但脸色却不大好,雷术虽然没有击破他用灵力竖起来的盾牌,但也让盾牌有了几缕裂痕。
他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原来只要给蝼蚁成长的时间,蝼蚁也可撼树。
陈珩并未摔落在地,凫鰆在半空中接住了他。
訾旸凝聚盾屏时没办法兼顾烈焰子母环,莲厌得以喘息,但烈焰子母环并未松开她,莲厌只能再次释放出虚灵蝶。
无数虚灵蝶飞在空中,在场有修为低的弟子并看不见此等瑰丽的景色,只看见旁边师兄一副看呆了的样子不明所以。
“发生什么了?”
莲厌这次释放的虚灵蝶,前所未有的多,多到她额头开始发疼,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低阶修士虽然看不见漫天蝴蝶,但是看见了另一幕,惊讶道:“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变成蓝色的了,传说竟然是真的!”
传说最强大的幽蝶族人,眼睛是深蓝色,一己之力就可净化千千万万怨灵。
但是当年捕捉了那么多幽蝶族人,有眼底浅蓝的,却从没有过纯蓝的。
这是幽蝶族最强大的存在。
有人率先开口:“幽蝶族渡化先辈之恩,小子没齿难忘,今日即便是死,也要护住幽蝶族的血脉!否则日后,倘若再有魔妖来袭,我等战死生怨,还有谁能来渡化我等,为我等争取投胎转世机会,引渡冥界?”
此言一出,众人开始躁动起来。
那人还在继续,声音夹杂灵力传递深远:“当年修真界大肆屠杀幽蝶族人炼化,是小子懦弱无能,没有站出来,可今日,即便是死,小子也不愿意再做忘恩负义的龟孙小辈!”
“小子黄阳,去也!”
訾旸冷冷看着冲来送死的无名小辈,嗤笑一声,一击灵球打过去,直接洞穿了青年的胸腹。
“不知死活”,訾旸意在杀鸡儆猴,根本没有留手。
目光往四周一扫,露出了个虚伪笑容:“竟然同情一只妖物,也不知是哪派教出的高徒?”
事到如今,訾旸还没卸下假面。
有那么几个因着黄阳的话心生激荡豪气的修士,看见黄阳的尸体和大乘期的实力后,也迈不动步子了。
訾旸信步往前,盾屏在他身前挡住了数以千计的虚灵蝶。
控制烈焰子母环的灵力竟然被虚灵蝶冻结了一瞬,訾旸眸子微眯,心中生出几分急躁。
今日一波三折,让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袍袖一掀,无数粘在盾屏上的虚灵蝶仿佛被罡风刮过,支离破碎,无声无息的坠落在地,令人心悸。
訾旸踏着虚灵蝶的尸体,一双厉目看着莲厌,皮笑肉不笑道:“你那骨剑没有了吧?”
莲厌担忧的视线从闲观身上收回来,甫一对上訾旸阴鸷的目光就听他道:“不必看了,只剩残魂残魄还来送死,老夫自然全了他的心愿。”
“他和你是少时好友,为师送你俩一程,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
莲厌双拳紧握。
訾旸窥见她眸中恨意,嘴角勾了勾,烈焰子母环再次箍紧莲厌纤细的脖颈,“这一回,老夫看看谁还能救你!”
话音未落,一股庞大的神压伴随着低沉愠怒的声音从上至下压来。
“谁敢动吾妻?”
烈焰子母环倏地绷断。
众人哗然,双膝发软。
訾旸惊恐地后退,看向一步十丈,由远及近的清俊少年。
那绝不是灵力可以达到的威压。
訾旸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捏住,眼睛瞪大,不可置信。
吾妻?
弟子向他禀告过,说莲厌和一个凡人结为了道侣,他从未放在心上,可这时訾旸一颗心仿佛浸入了冰谷之中,沉重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