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海深处的岛屿上,白芷正在看着这封传遍大陆的剑宗剑诏。
她的小脸拧成了苦瓜,再不复往日的清冷孤傲。
“啪”一声,她把这封剑诏撕得粉碎,转而丢了出去。
这位白家大小姐冷笑一声,破口大骂道:“我呸!什么破玩意儿!”
“当爹的居然这么毁坏自己女儿的名声,这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月君品行高洁,她收的弟子又怎么可能是大奸大恶之人,说月君的徒弟品行不端,我呸!你才品行不端,你全家品行都不端!”
言罢,少女猛地起身,她的目光无比坚定,她决定了!
这次世家聚会,她也要去凑凑热闹!
她连忙去到房间深处,将那些长期外出需要的物品都收拾了起来,上千根泛着寒光的银针和数百瓶叮叮当当的丹药,都被她收进了储物袋中。
她要去东域,她要亲眼去会一会那位牧家大小姐!
就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空气中猛然响起一阵猛烈的风声,一道银色结界突然罩住了她。
一道清冷而平淡的声音随之响起。
“白芷,你要去哪儿?”
一位身着斑斓流影长裙的中年女子,步伐轻盈而庄重的走了过来,她眼眸深邃,不带一丝温度地看着白芷。
白芷闻言,脸上雀跃的神情瞬间凝固,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轻声道:“母亲。”
女人没有理会她的恭敬,语气淡然如初,“我白家避世不出,数百年来无一人踏出此岛,你要干什么?”
白芷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母亲,世家聚会即将开启,有个人我很好奇,我想去看……”
未及言尽,女人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冷冷地说了两个字:“不许。”
她上前几步,面色冷淡,“所谓的世家聚会,不过是各自展示手腕,向世人告知,这些世家未曾没落。这样愚蠢的行为,不过是那群无趣的男人设下的把戏。”
白芷秀眉微蹙,“可是我们白家从不参加,无人知晓我们的实力,那我们也可能会被挤出世家之列啊。”
女人依旧波澜不惊,平静道:“不会。这世间万般技艺,无论是治愈之术、召唤之术、亦或是炼器、身法,甚至连文术都不算重要,唯有丹法,无可取代。”
“只要我们白家在丹法一道上屹立不倒,便无人能将我们从世家之列抹去。”
“而炼制玄丹,只有我们白家可以做到。”
“仅此一点,世上便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可以取代我们。”
“可是,母亲……”
“没有可是!白芷,你的真实性情,母亲最是了解不过,你着实算不上稳重,这样的你甚至还不如你妹妹白汀,数百年后,母亲如何能放心将家族交由你掌管?”
女人再度打断了她的话,她的态度强硬而冷漠。
白芷心中的怒火悄然燃起,不是因为女人的态度,只是因为她提及的那个名字。
她冷冷道:“母亲明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那个贱人,又何必在我跟前提她呢?”
女人怒道:“她是你妹妹!”
白芷讥笑一声,她高高抬起了头,眯起眼睛。
她一言不发。
女子却很清楚她的意思。
但她掌权多年,她的威严不允许她低头。
故而,这对母女静静对峙着,谁也没有退让。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有些不耐烦,她不想再跟这个令她头疼的女儿纠缠,她冷冷道:“无论如何,这次世家聚会你休想踏足半步,还是专心精进你的丹术吧!”
她转身离开。
眼看女人彻底消失,白芷脸上的清冷瞬间瓦解,她在结界中狠狠跺了跺脚,她面上满是气恼。
何其蛮横,何其独断!
这就是她的母亲,这就是白家的家主,这就是一手丹术享誉大陆的琉璃夫人!
但也是在怒气涌动的刹那,她的思绪却意外地拐了个弯。
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意识到,或许牧清澜遇到的情况,与她相似。
说不定,她们都有一个令人作呕的妹妹。
这样一想,她突然平静下来,而更让她惊奇的是,她突然对牧清澜月君弟子的身份,不那么抗拒了,甚至,还隐隐有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感。
……
千阵山中。
【月君这位弟子的名声,已经臭了。】
清澜:“……”
【宝阁推断:他们是算准了牧清澜刚在修行界冒头,根基不稳,无人知晓其品行事迹,并且认定她于千阵山中算是外人,身边必定没有聚集起足够的势力,故而才敢如此诋毁。
相反,牧晨雪于剑宗治愈仙子的声望稳固,这番言论一出,她背后的拥护者,必将为之愤慨疾呼。
宝阁建议:牧清澜需早做打算,若任由此事发酵,引得裁决出手,到时两大宗门联合施压,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若月君您需要言论反击,需要借助宝阁的情报向大陆喊话,您尽管吩咐。】
清澜缓缓放下了这份情报,她低垂着眼眸,久久不语。
她必须承认,这段时间,她有些留恋在天罗安宁美好的上课时光。
牧家陈列的这三项罪名,都是假的。
但,反驳起来并不容易。
因为所有能证明真相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治愈之手的身份,跟随武堂出生入死的人到底是谁,知道真相的,都是牧家的子弟。
被剖换灵根的受害者究竟是谁,知道真相的,是牧家请来的黑衣老者。
只这一点,牧家便算准了她有口难辩。
更不要说,牧枫做过的恶,是她和他之间难以言说的仇恨,这点根本无从辩解。
但......这也只是他们以为的。
证明清白,或者说彻底毁掉牧家的名声,本就是她打算好的事。
她手里还有张王牌,没有亮出来。
只是……把这件事推到风口浪尖上的,是四大宗门之一的混元剑宗。
牧家,哪来这么大的本事,能够引得剑宗发出剑诏为其正名呢?
一道灵光突然划过,清澜的眼神变得清明起来。
难不成,当初为她和牧晨雪换灵根的那个黑衣老者,是剑宗之人?
是了。
在镜灵的幻境中,她清楚地记得,那老人说过,牧晨雪或许有资格做某个大人物的弟子。
如今她便是剑宗峰主的关门弟子。
在当时来看,剑宗峰主,对她们来说,已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
那这个黑衣老人必定和剑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也该死。
他们全都该死!
清澜的身体紧绷起来,她的眉宇间显出一抹凶恶的煞气。
一旁的荼蘼静静翻着书,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到。
想着这些阴谋,这些如潮水般向她涌来的险恶,清澜有些轻微的窒息感。
仿佛她又回到了最初降临此世,孤立无援的局面。
但是莫名的,她没有一丝心寒、愤怒、难过。
这些情绪,她居然都没有。
她一时有些愣住。
为何,为何那些噬心的情绪,竟没能侵蚀她?
她皱起了眉头。
哗......
滋......
嘶......
突然,她的耳边听到一些声音。
那是荼蘼翻书的声音。
那是烛灯燃烧的声音。
那是赤蛇酣睡的声音。
她心中渐渐明了。
原来她早已不是孤单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