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产生虚伪的拥护，黄昏见证虔诚的信徒。
——《龙族·神曲·旧约》
直升机的机舱门口，昂热站着，灰色的西服衣角，在螺旋桨产生的气流下猎猎作响。
昂热：“不过除却你们之外，我还要带另外一个人回学院。”
“另外一个人？”叶惊尘听到此话，不禁皱了皱眉头，“是楚子航么？”
“嗯？楚子航？不认识。”昂热回复着，摇了摇头，“这是他改的新名字吗？听说你们龙国的年轻人都挺喜欢更改自己的名字的，很多人都不喜欢小时候家长给予的名字。”
“楚子航应该是没有改过名字的，”叶惊尘道，又看向了昂热的双眼，那一双镜片折射着探照灯的白光，“那你还记得楚天骄吗？”
昂热面色一僵，顿了顿，半晌才回复道：“楚天骄……这个人我不认识，没有印象。”
“有猫腻！”叶惊尘在心中暗自腹诽道，不过他并没有点破昂热，又继续地问道：“那你要找的人，就应该是路明非了，我说得对吗？”
昂热这一次没有丝毫的迟疑，瞬间就点了点头回复道：
“对，就是路明非这个孩子，原本我是打算等以后的时间里，委托古德里安教授来接路明非回到学院的。”
“不过这段时间里面，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觉得稍微重要一点的事情，都还是需要自己来亲自做才放心得下来。”
昂热说着，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色彩。
叶惊尘这是第一次在这个斗志饱满的极品老登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叶惊尘内心独白：“卡塞尔学院，能拿得出手的人才，极为稀少。
这也是在原本时间线上，作为总部的卡塞尔学院，想要镇压东瀛分部的时候，昂热这个校长巨头不得不亲自出面的原因。
为了遥望无期的复仇，独自一人支撑着这个看起来无比荒诞的卡塞尔学院。
昂热，值得吗？”
叶惊尘念至此，抬头看向了昂热，他注意到了金丝眼镜镜片后，昂热眼白上密密麻麻的血丝，昂热或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闭上眼睛休息过了，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是难以休息的，连闭目养神也做不到。
叶惊尘：“我去接路明非，你休息下吧。”
其实不止卡塞尔学院是荒诞的，整个混血种世界都是荒诞的。
混得比较差的混血种，或者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譬如东瀛的‘鬼’，像这一类混血种，根本不关心什么屠龙事业。
他们所希冀的，无非是躲避执行者的追杀与管控，能够像普通人那样生活在人类社会中，他们对自己的认知，就是有点不一样的人类，并不觉得自己比普通人类要高人一等。
甚至很多混得比较糟糕的混血种，还觉得自己比不上普通人类。
大多数普通混血种的思想，就是希望凭借自己混血种的身份，碾压普通人类，凌驾于人类之上。
他们深知纯血龙族是能够轻易掌控奴役自己的，所以不留余力地参与着屠龙事业。
当然，要是有傻子自愿冲在前线朝着龙族挥刀，而自身躲在幕后资助一点金钱，那是再好不过的。
而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混血种，他们要考虑的就多了。
他们享受着极致的财富与权力，以及这两项抽象物质所衍生的其他高质量耗材，诸如美女，豪车，名贵的酒等。
杀死龙这样的事情，他们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他们想的是——代替龙，成为龙，进而主宰世界！
所以才会衍生出——‘窃取龙王权柄’这样的骇人听闻的实验。
混血种这种荒诞的生命，本就不该存在，这样的生命将生物领域的生殖隔离概念，按在了地上摩擦。
人类通过阴险的手段，青铜武器与水银，谗言与陷阱，将较为弱小的纯血龙族，困在了铁笼子里面。
随后再将具有生育能力的花季女子，献给纯血龙，让她们怀上龙的孩子，这便是混血种。
第一代的混血种婴儿里面，那些血统不稳定的，通通被浸泡在水银里面的青铜匕首，贯穿了心脏，抛弃在了洞穴之中。
而那些血统稳定的，则被保留了下来，灌输人形兵器的思想，再与具有生育能力的女子结合，不断稀释龙族血统，使得大多数新生儿的血统都比较稳定，这样便可以大规模的生产混血种，投入屠龙战争当中。
混血种生来被赋予的意义——便只有“屠龙”两个字而已。
关于初代混血种的事迹里，那些血统不稳定的初代混血种，在母体的肚子里的时候，一但发育成熟，便会直接撕裂母体的肚子出来，呼吸新鲜的空气，数不清的孕育过混血种的正常人类女子，都遗失在了混血种历史的尘埃里，无人问津，她们是工具。
在后世的混血种繁衍过程中，也时常有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比如路明非的父母二人龙族血统都比较高级，很有可能会孕育出一条龙，他们当初就有想过让路明非胎死腹中。
“不用再躲藏了，出来吧。”叶惊尘说着，头也没回。
他的背后，走出来了穿着黑色斗篷，一头蓝色头发的楚子航。
昂热看都没有看楚子航一眼，他一开始和叶惊尘对话的时候，便注意到了有人躲在门背后，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和这些小角色身上花费了。
叶惊尘看向了昂热，“他就是我和你说的楚子航，一个还算不错的年轻人。”
昂热还是第一次在叶惊尘的口中听到赞许别人的话语，他这才不由得多看了楚子航几眼，不过瞬间便大失所望，他一度以为，楚子航会是如同源稚生那样的人形巨龙一般的狠角色，在叶惊尘的刻板印象影响下，昂热已经默认了叶惊尘身边的人都是怪物了。
“嗯……”昂热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疲劳了，一时间看不出楚子航的特别之处，便开口敷衍道：“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是龙国哪一个家族的，你知道么？”
叶惊尘：“他不是任何一个家族的混血种，他的父亲楚天骄是卡塞尔学院的S级执行员，委托我将他的儿子楚子航向卡塞尔学院推荐。
虽然我个人认为，去卡塞尔学院学习，还不如跟着我混，不过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但是年轻人自己想要走的路，总归还是要让他自己走一遭的，只有实践之后，他才知道好与不好。”
楚子航听完叶惊尘说的话，瞥了叶惊尘一眼，他觉得叶惊尘装得有些太过了，他看着叶惊尘那一张年轻的脸，暗自腹诽道：“我也没看出你有比我大多少岁，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昂热听完了叶惊尘的话，瞬间露出了十分赞同的神情，像他这样饱经风霜的老人，总是容易感慨过去的。
昂热：“既然你都推荐了，我回学校给楚子航签个字就行了。”
叶惊尘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楚子航，“你知道，路明非的家在哪里么？”
楚子航摇了摇头，缓缓地道：“具体的地点不知道，不过知道大致在哪一个方向。”
昂热：“没有那么麻烦，你们直接连接我们卡塞尔学院的人工智能诺玛，查找路明非的家庭住址就可以了。”
叶惊尘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卡塞尔学院的人工智能诺玛，很快就在手机地图上面，精准标记出了，路明非的家庭住址。
然而当地图加载出来的瞬间，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个坐标点正在不断闪烁，仿佛信号受到了某种干扰。
\"有意思。\"叶惊尘凑过来看了一眼，\"看来我们的路明非小朋友，住在一个意料之外的特别的地方。\"
昂热听到叶惊尘说的这句话，紧锁着的眉头瞬间皱起。
他掏出怀表，表盘上的指针正在疯狂旋转，最终停在\"死门\"的位置。
这是执行员们在三峡水底，搜索水底东西的时候，得到的炼金器物，能够预警龙族活动的迹象。
\"那里是......\"昂热的话还没说完，直升机突然剧烈颠簸起来。
探照灯的光束扫过下方的城市，照亮了一片诡异的景象：
街道上的行人突然全部静止，他们的影子正在地面扭曲，化作衔尾蛇的形状。
楚子航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也在扭曲，那种感觉就像在废弃停车场时一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记忆深处破土而出。
\"言灵·因果。\"叶惊尘轻声说，\"还是那熟悉的味道，有人在试图着......篡改现实。\"
直升机的仪表盘突然全部失灵。
驾驶员惊恐地发现，他们正在飞向一片根本不存在的区域——那里本该是繁华的商业区，此刻却变成了一座青铜城的虚影。
\"抓紧！\"昂热猛地抓住扶手。
他的黄金瞳亮如熔炉，瞳孔中浮现出卡塞尔学院钟楼的倒影。
钟楼顶端，弗罗斯特正将一枚青铜钥匙插入锁孔，钥匙齿上的龙文与下方青铜城的纹路如出一辙。
叶惊尘的左眼突然迸发强光。
黑色旋涡逆时针旋转，将整个机舱笼罩其中。
在绝对的黑暗中，众人听见青铜齿轮咬合的声响，仿佛有座巨大的浑天仪正在运转。
当黑暗散去时，直升机已经降落在一片陌生的街区。
这里的建筑风格介于现代与古代之间，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上写着晦涩的龙文。
\"欢迎来到尼伯龙根。\"一个带着北欧口音的声音响起。弗罗斯特从街角走出，他穿着卡塞尔学院的校服，胸前别着执行部的徽章，\"或者说，欢迎回到......真实的世界。\"
昂热的手已经按在了折刀上。他看见弗罗斯特的瞳孔裂成八瓣，每片都映出不同的未来画面：楚天骄在青铜城壁画前焚烧档案，火光中飘着写有\"烛龙计划\"的残页；
叶惊尘将暴怒刺入白王心脏；
而他自己......正在英灵殿深处开启黑王卵的封印。
\"所以，\"叶惊尘轻笑，\"这就是你们的计划？用言灵·因果将现实扭曲，让黑王卵在历史断层中重生？\"
弗罗斯特优雅地鞠了一躬：\"不愧是sss级执行员。不过......\"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你们来得太晚了。\"
街道两旁的建筑突然崩塌，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炼金回路。
那些回路组成先天八卦阵图，阵眼处浮现出路明非的身影。
少年正将一枚青铜骰子放入口中，骰面刻着\"周\"字的青铜核心开始发光。
\"路明非！\"楚子航惊呼。
他感觉自己的记忆正在被撕裂，那些关于好友的画面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青铜城壁画的场景。
昂热的折刀已经出鞘，刀身泛起青铜光泽。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地面扭曲，化作衔尾蛇的形状。
那种感觉就像在长江边时一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记忆深处破土而出。
\"游戏该进入下一阶段了。\"弗罗斯特打了个响指。
环境之中，路明非的身影突然炸成一团黑雾，青铜骰子坠地碎裂，露出内层刻着\"烛龙\"二字的青铜核心。
叶惊尘的左眼突然停滞。
黑色旋涡化作枚冰晶骰子坠地碎裂。
骰面刻着昂热的面容，却在碎裂的瞬间出现光滑的镜面，顷刻之间，流露出来的光泽，变成了楚天骄的脸。
\"看来，\"他轻声说，\"我们都被算计了。\"
弗罗斯特在尼伯龙根里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操作性可言，只不过是如同麦田里的一个干枯稻草人一般，是个标志性的东西，唯有恐吓的作用可言。
像是做了一个梦，并没有过多久，周围的一切事物，便如同镜子破碎一般，瞬间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之中。
叶惊尘看着手机屏幕上，并未变动的地图标记，看向了惊魂未定的楚子航，伸手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安慰道：
“不要被这些东西所迷惑，也不要害怕，我经常进入尼伯龙根世界，这些地方去得多了，就习惯了。”
“现在，我们去找路明非就行了。”
“楚子航，你应该很怀念你这个小师弟吧？”
楚子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