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你个头!”
那人影暴喝,抬起腿,直接给了大当家屁股一脚。
大当家正起步飞跃呢,突然挨了这一下子,失去重心,惨叫一声。
摔下沟去了!
把大家都看呆了。
隋准失声惊叫:
“……爹!”
心情复杂,实在太复杂了。
谁能想到呢。
佟大手被打断了,但是他,站起来了!
“爹……你的腿好了?”
隋准的声音有些颤抖。
佟大胳膊还疼得要死,刚才是勉强支起身子,站起来的。
这会儿虽然很想炫耀一下,但表情不听使唤。
只能扭曲着喜庆和痛苦交杂的脸,说:
“前几天逃跑的时候,突然可以站起来了……”
那会儿,因为他治好了贵公子的痛疾,故而,贵公子逃跑时,便把他带上了。
本是贵公子背着他,谁知给人追了一路,两人从坡上滚下来。
佟大还好,摔进灌木里。
贵公子的运气就不太好,掉到了悬崖边,一路滚。
贵公子本就有旧疾,这么一摔,直接晕过去。
眼看就要滚到下山崖。
佟大的求生意志爆发,居然……
站起来了!
他费了老大劲跑到贵公子旁边,把人拉住,自己也累晕过去。
等再次醒来,就是被大当家扔到石牢,打断手。
痛醒了。
还好大当家以为他死得差不多了,没再搭理他。
结果刚才那一踢,直接把他踢到石壁上。
又痛醒了。
说起来,大当家就是命里欠踹,自找的。
佟大拼了老命,把这一脚还给他了!
正在这时,其他兄弟也赶到了。
不得不说,孟三七能做贼,还是蛮机灵的。
虽然他打不过,但是他能跑啊。
勾着那山匪四号跑了半座山,最后直接送到其他囚犯那里去了。
接下来可不就是群殴。
山匪四号一命呜呼,孟三七又带着余下八个兄弟,风风火火跑回来。
于是,搬彭蛟的搬彭蛟,抬佟大的抬佟大。
还有人去破那铁笼。
终于将贵公子救出来。
摔晕菜的大当家,也被捆得严严实实。
一群人鬼吼鬼叫地往山下跑:
“蛟,坚持住啊!”
“蛟,不要死!咱兄弟不能没有你!”
“蛟,你不能死你死了家产就便宜你几个弟弟妹妹了!”
“蛟其实你的肚兜是我藏起来的……”
“贱人!”彭蛟垂死病中惊坐起,破口大骂:“我就知道是你这厮偷了我的东西!”
众人又七手八脚把他按回去:
“莫激动莫激动,等会血流干了。”
彭蛟疼得,浑身上下只有嘴还能动:
“把我的赤色鸳鸯肚兜交出来!我色诱狱卒不成功越狱失败,都是因为缺了它,我的圣物!”
隋准:“……你可少说两句吧,知府大人就在前面听着呢。”
虽然借不到兵,但关知府也很拼,领着一群衙役以及从城里村里征来的民兵,一路火光带闪电冲上来了。
只来得及收个尾。
“隋准,你们可还好?”关山月气喘吁吁。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读书人,爬山这事实在太过消耗体力。
隋准脸色不大好,但还算镇定:
“一名兄弟伤得很重,我爹的手也断了,可有大夫?”
一个老头颤颤巍巍走出来:
“俺啊。”
佟大从担架上抬起头来,老泪纵横:
“付老先生!”
原来是那位付家的老神医。
老神医一看,哎哟。
熟客又来了。
马上走上去,熟门熟路地治了起来。
至于彭蛟,他只瞟了一眼,就让自己的儿子去。
“活人莫找俺,死人莫找俺,半死不活才找俺。”
他这意思,彭蛟还能活。
让不成器的儿子糊弄两下得了。
就是佟大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
“老先生,要不你还是别给我看了吧,总觉得不大吉利。”
他可不想半死不活啊。
老先生切了一声。
“你以前那样儿,还不算半死不活?”
佟大不言语了。
这会儿,他又想起什么:
“哎呀,老神医,说起来有个疑难杂症,请你看看……”
回头一看,哪儿还有贵公子的身影?
那人不知何时,早消失了!
佟大只得彻底闭了嘴,随着大部队下山。
唯有关知府,还在同隋准碎碎念:
“……此次你立大功了,祸水东引,不仅化解了淮南府的流民危机,还剿灭了黑风寨,生擒匪首,我定上奏朝廷,为你表功……”
“那还是不用了。”隋准直接道:“我不过出了个主意,真正卖大力气的,是监狱里征的那十位兄弟,还有刘半仙。”
“知府大人若真想表功,能否求圣上的恩典,赦免他们的牢狱之刑?”
若是放在从前,这种事关知府想都不想,便会拒绝。
可如今他心态变了。
他只觉得,淮南人骨子里,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便是那牢中的犯人,也敢勇闯山寨,为百姓搏命。
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全世界都误会了这群人。
“必须的!”关知府情绪激昂:“本官不单要向朝廷请命,赦免他们的罪责,还他们清白名誉。”
“还要自掏腰包,奖励他们每人500两!”
隋准:……好吧,有钱的栗山关氏。
他为他的兄弟们感到高兴。
回到淮南府后,关知府赶紧写奏折去了。
又要为几个囚犯请赏,又要哭诉淮南府逃过流民和山匪两个大劫,有多么不容易多么睿智多么值得表扬。
又要暗戳戳地,参北江知府一本。
叫你不出兵!
文思泉涌,慷慨陈词,一写就写了个通宵。
十分忙碌。
隋准也不得闲。
他好歹也是被大当家揍了一顿,前来探病的人流水一般。
当然,很多人是别有用心的。
他们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看看,瘫痪了那么多年的佟大,咋就站起来了!
以至于佟大两只手被包成两条圆棍,还得身残志坚地,给众人表演走路: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
在光滑的地上,摩擦摩擦……
“太棒了!走得太好了!”
邻里们激情鼓掌,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夸赞。
那笑容,仿佛看到婴孩蹒跚学步,欣喜不已似的。
佟大老脸一红。
佟嫂子在一旁,眼睛也红了。
佟家热热闹闹了半个月,才渐渐恢复平静。
不恢复也不行了,因为,新的大事即将发生。
隋准,要去北江府考试了。
思及北江知府不肯出兵,那小气吧啦的样子。
隋准,有些头皮发麻。
再加上杨院长偷偷地,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唉。新来的提学官,把我们送过去的碑……砸了。”
“他还说,创此四句者,沽名钓誉!”
“隋准,你恐怕,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