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起名叫望月楼,可这楼不过两层高,也不知缘何用“望月”二字。
李朔月被两个哥儿押进一楼,外面看着平平无奇的屋子,屋内却叫人胆颤。
里边摆了各式各样的银器,带刺的骨鞭、拳头大小的暖玉、半尺长的银针……
李朔月瞳孔一缩,身体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绣裳轻声道:“公子放心,这些东西用不到你身上。”说罢,她又轻声叹息,“公子不该惹怒阿姆,私逃已是大罪,何苦多说几句话火上浇油?”
李朔月紧咬牙关,歇斯底里道:“我只是想出去,我有什么错?”
“公子无错,可你的命是阿姆拿银子换来的。”绣裳顿了顿又道:“你若真恨,也该恨将你发卖的人,他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李朔月冷笑连连,身体挣扎起来,“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他是刽子手,难道你们就不是吗?”
绣裳摇摇头,朝李朔月身后两个哥儿看了一眼,那两个哥儿急忙上前压住李朔月的肩膀,不让他乱动。紧接着,绣裳拿出妆奁盒子给李朔月上妆。
虽说是教训,可面前之人毕竟顶着叶嘉的脸,若让常来楼里的达官显贵都知晓叶嘉私逃还打伤恩客,传出去不仅有损名声,身价还要跌。
因此得想法子叫人认不出他的脸。
绣裳动作极快,很快便敷上了几层药粉改了李朔月的面色,如此还未完,他又接过哥侍备好的黑布裹上李朔月的额头,从额头裹到人中,最后打成了死结。
楼里的人都知晓规矩,见着了这副打扮便知道不可动,有些事,不知道总比知道要好。
李朔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又变了个模样,可双臂尽断的他犹如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眼前的黑布缠了三四层,他的视线一片漆黑,连一寸光也泄不进来。
李朔月害怕得牙齿打颤,忍不住出声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二楼。”
眼睛被遮掩住,他看不清路,出于恐惧,说什么也不肯走,几乎是被几个哥儿推搡着上了二楼。
李朔月恐惧的无以复加,即将遭受的刑罚令他汗毛倒立,脑海里又浮现出在军帐里的景象,许许多多的男人站在他身侧,将他围得水泄不通,他们露出一双双恶狼似的绿眼睛,要将他拆吃入腹。
那段暗无天光的日子,他浑浑噩噩,说不出话,浑身都疼。
没人管他的死活,只因为他是反贼的家眷。
可他不过是做了人家一个月的玩意儿,又算得了什么家眷?
那时候有陈展救他,可这回呢?谁会救他?
绣裳推开了二楼的门,与一层不同的是,二楼只有东侧墙上壁开了一道狭窄的窗,屋内只摆了一张榻,一扇可以左右开合的屏风。
阴森寒意扑面而来,整个屋子几乎都是血腥味,李朔月颤颤巍巍,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无数哥儿姑娘被欺辱至死的凄惨画面!
他好似被黑白无常押着到了阴曹地府,强烈的不安与恐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脊背立马浮现出层层细密的冷汗。
“……我错了,绣裳、绣裳姑娘,你告诉他,告诉他我错了……”
“我再也、再也不敢跑了……”
李朔月一张脸灰白如纸,他看不见,却能够想象到里面摆了多少折辱人的刑具,没人能不害怕叫这样对待,何况是他这样没骨气的软骨头。
“……求求你,告诉他……我错了,我给他磕头认错,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热泪打湿了黑布,李朔月站在门口不敢踏进。
绣裳抬头看了身后人一眼,其中一个哥儿得知其意,立马下楼出了院子。将人推进屋内,绣裳轻声道:“阿姆既然说了要罚,便绝无再回头的可能。公子还是安分些,能少遭不少罪。”
话音落下,她便将李朔月推至榻上,从玉葫芦瓶儿里掏出药丸迅速塞进他嘴里说:“这是止痛的药丸子。”
“凌波,公子胳膊上的玉簪还未拿出,你快替公子瞧瞧,看仔细些,不必心急。”
“好。”跟在身侧未曾出声的凌波上前两步,先掀开药盒,拿剪刀剪了李朔月左臂的衣裳,医治起伤处。
胳膊痛到几乎麻木,李朔月音带哭腔:“绣裳,绣裳,你帮我求求他,我、我……我知错了!”
“我从今往后一定认真练琴,绝不、绝不再动其他心思!”
李朔月他哭到近乎哽咽,断断续续说了许多求饶的话,可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纵然如此,李朔月也再不敢口出恶言。
方才得了示意的哥儿急匆匆跑进屋,满脸通红,他急忙跑到绣裳身侧,附耳低语了两句。
绣裳轻声道:“晓得了。”
“什么、宋——阿姆说了什么?”李朔月止了哭腔,满含希冀地问。
绣裳不回他的话,反而转身朝凌波道:“治好公子的胳膊。”
“好。”凌波微抬起李朔月的胳膊,骤然使力,两声轻响过后,折断的胳膊便接上了。
“什么、什么意思?”李朔月顿感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不答他的话?
“公子放心,这几日奴婢会一道跟着公子,为公子医治。”
耳侧的声音平静,此话一出,李朔月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张开口欲再说些,却悲哀地发现此事已成定局。
发现无论如何恳求也不能得到解脱之后,李朔月浑身紧绷,黑布下的双眼闪过一抹决绝,他一狠心,对准自己的舌尖狠狠咬了下去。
身侧的凌波察觉到他的意图后,忽而伸出手,以闪电之速卸掉了他的下巴,绣裳一惊,而后便是止不住地后怕。
如果这人在她手里自戕,那后果不堪设想!
绣裳眼神一冷,朝凌波道:“动作快些。”说罢她便令几个哥儿按住李朔月的四肢,强硬地将‘逍遥仙’给他用了小半盒。
一炷香后,绣裳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朝众人道:“先出去,三日不许人近他的身。”
待出了门,她又吩咐守门的几个哥儿,“吊命的参汤一日三回,切记,无论如何也得给他灌进去。”
空荡荡而黑漆漆的屋子,唯有一人被绑住四肢、缚住双眼,留于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