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汉子身形猛然一僵,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特地放置的东西会引来这样的祸端。
他以为嘉哥儿一早醒来便能看见。
可他那日折腾过了头,李朔月半晌午才起,压根没见着。
雨哥儿又道:“你送公子这种东西,可曾想过他要如何藏匿?墨韵与竹栖,他们谁会为公子遮掩?”
“这屋内人来人往,四爷又常不打招呼过来,若瞧见了,少不了要心生疑虑。”
“你只顾自己,却不顾公子的处境,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方逵被骂得哑口无言,这时候才觉得后怕,懊恼道:“那日公子朝四爷要木簪,可四爷却不给他。”
“我怕他心里难过,觉得没人在意他。便私底下为刻了这样的簪子,只想送给他,叫他欢愉。”
“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会惹出这样的祸端。”
雨哥儿蹙眉低声询问:“这话往后再说,你今夜过来干什么?”
方奎摸了摸鼻尖,往内室看了两眼,道:“我只想看看他,什么也不做。”
雨哥儿面色稍缓,收了逼问似的语气,叮嘱道:“那你动作快些,别吵醒公子。他才睡下不久。”
“这是自然。”
两人说完话,雨哥儿便主动走进侧间,让两人独处。他知晓叶嘉这会还没睡,因此才敢放方逵进屋,既是投诚,也是示好。
雨哥儿离开后,方逵便迅速行至榻前,小心地掀开床帐,看帐内熟睡的身影。
方才在屋外,他听见嘉哥儿伤处又加重,心急如焚,夜里极不放心,这才摸黑过来看一看。
方逵先是掀开被褥,捉住李朔月的手亲了亲,而后才去探查他的伤处。
今日陆槐欺的太狠,伤势加重,肿胀且发烫。方逵心疼不已,只小声嘀咕:“四爷怎么舍得如此待你,明知你有伤,还要故意捉弄。”
“怎么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
“你半夜进屋,便要跟我说这些事吗?”
“公子。”方逵惊讶道:“你怎么还未睡?”
“说话声音那么大,我若还睡得着,是死人不成?”
方逵一听急忙,捂住李朔月的嘴,“呸呸呸,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呵,他竟然敢放你进来。”
提及雨哥儿,方逵迟疑道:“公子,我刚才与他说了两句话,瞧他并无加害公子之意,不知可能为公子所用?”
“他是向我说过,要助我一臂之力。可是逵郎,他是宋秋时派来监视我的人,我若带着他走,说不准哪日就会被他出卖了。”
李朔月抽回自己的手,淡漠出声:“若他真有意同我一道走,怎么会现在还把你送我的木簪子捏在手里,不肯给我?”
“他如此这般,不就是想着能胁迫我吗?”
“逵郎,你敢赌吗吗?”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方逵烦躁地挠挠鼻尖,道:“那该如何?杀不得又拉拢不得,真真是麻烦。早知我便迟几日再送你簪子,省得你为此烦恼。”
李朔月轻声道,“逵郎,你有心送我簪子,哪曾料到会有如今这些事?”
“不如这样,我先答应他,叫他放下戒心,别将我俩的事说出去。这几日我试他一试,你另替我寻些药来,若他也是假意,那我便直接杀了他。”
方逵重重点头,憨笑道:“这法子可行,还是公子聪慧,思虑的这般周全。”
“明日便让赵猛将药给你送过来。”
李朔月心满意足,轻柔地在男人下巴落下一吻。
方逵心中一片柔软,温声道,“夜深了,公子好好歇歇,我这便走了。”
方逵走后,雨哥儿才重新躺到被褥上,他正欲合眼,没想道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声音:“你当真胆大,敢放他进来。”
“奴婢知晓公子与他有话要说,白日人多眼杂,只得晚上来。”
停顿片刻后,雨哥儿又道,“公子,方逵虽然身体魁梧,心却极粗,做事只凭性子却不计较后果。他虽能想出法子救你,可却总会留下痕迹。”
“后日便是四爷的生辰,方奎或许是想趁机救你出去,四爷虽不在,可林管事精明且不好糊弄,想要逃过他的耳目,如何容易?”
“这庄子后面便是深山,你们即便跑也跑不了多远。何况墨韵和竹栖都在身侧,定然会想法子通知宋阿姆,你们更跑不远。”
“呵”,李朔月冷哼一声,“你说这话,难道是已想出了法子不成?”
雨哥儿又道:“奴婢虽不知晓方奎的计划,但这公屋子里总得有‘叶嘉’。届时奴婢会药倒竹栖与墨韵,并将竹栖打扮成公子的模样,公子再换上他的衣裳,趁机逃出去。”
“你倒是狠心。”
“竹栖有叶嘉公子护着,自然性命无忧。”
李朔月轻声道:“我若不同意,倒显得我蠢笨不会识人。”
“若真能出去,我会帮着寻你哥哥。”
“奴婢多谢公子”
翌日一早,庄子里的奴仆便蜂涌进李朔月的院子,洒扫的洒扫,打点的打点。
李朔月站在房檐下,看着院内如蜜蜂一般忙碌的奴仆,面色不虞。
墨韵圆圆的眼睛满是好奇,询问身旁的雨哥儿,“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这是要做什么?”
雨哥儿嘴唇抿紧,不曾言语。
林管事弓起腰上前一步,满是褶皱的脸朝李朔月赔笑:“公子有所不知,四爷特意吩咐过,要咱们在公子的院里办酒席。”
雨哥儿从袖中拿了一袋碎银塞给林管事,恳切道:“多谢四爷美意,害怕公子孤单,还特意照顾。”
竹栖见状,也走出来,朝林管事行礼,道:“劳烦林管事费心,只是公子近些时日睡的不好,还望林管事多叮嘱,叫院里的人动静都轻些。”
将碎银收进兜中,林管事直起腰笑:“这是自然,老奴会叮嘱他们,手脚都放轻些,保证不会打搅了公子。”
“如此便多谢林管事。”
李朔月厌倦的看了一眼忙碌的人群和谄媚的老头,轻甩衣袖进了屋。
竹栖同雨哥儿紧跟着进了屋,墨韵站在房檐下百无聊赖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