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愿还是瞧不上这千两黄金?”
赵云铮眸光微沉、斜眼打量陈展。若非顾及着周王刚得了封赏,气焰正盛,否则不过一只灰狼,还需要他亲自来讨?
早有那懂事儿的将其送到府上来。
陈展目光落在似笑非笑的寒玉脸上,语气平平:“不换。”
“呵。”赵云铮极淡的笑了下,揉着寒玉的手臂玩,他懒散道:“那本侯便再加一倍,两千两金。”
只恐这两人再说下去伤了和气,陈展初来乍到,怎么能将京都小霸王得罪死了?那日后还如何行事?
他就说怎么好端端要他请人,原来是场鸿门宴,苏承昭叹了口气,真有些后悔将人请来,陈展那狼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别看平日中一副放养的姿态,实际上可操心着呢。
估摸着他的俸禄有一大半都拿去养那狼崽子了,剩下的一半去养了他的千里马,因此至今日还未曾娶妻。
苏承昭不得不替陈展说两句话,谁叫人是他请来的。
“不瞒小侯爷,那狼崽子曾在战场上救过周王爷的命,那日王爷领兵奇袭,半途遭了细作埋伏,损失惨重,追云在危急关头替王爷挡下了暗箭,当真是立下了大功劳。”
“王爷本想将追云讨了去,可那狼崽子认主,谁也不跟,只有陈兄能降的住它。到底是猛兽,野性未除,万一哪日发了狂,伤了人可就不好了,说理都没处说去。”
寒玉美眸微睁,讶然道:“不过一长毛畜牲,当真如此通人性?苏郎这样一说,倒更叫人想见识一番呢。”
“罢了,既救过周王爷的命,那理应善待。”寒玉面带笑意,同赵云铮咬耳朵说小话:“那便不要狼皮大氅了,灰扑扑的颜色也不好看,不如换成狐狸皮的。”
虽说是小话,可屋子里就呆了这几个人,再小能小到哪儿去,围着方桌的几人都听了个明明白白,周云山同洪绍礼对视一眼,心中各有各的算计。
陈展目光凌厉,眼神瞬间转冷,这哥儿未免太过嚣张跋扈,竟妄想拿追云的皮毛做衣裳?
当他身上的匕首是摆设不成?一个青楼娼妓,悄无声息杀了他简直轻而易举,若他再不识好歹,可别怪他不客气了。
被接连拂了面子的赵云铮脸上阴云密布,他冷冷笑了声,意有所指道:“狼皮多的是,我估摸着那杂色也入不了你的眼。禁苑里有几头白狼,明日我便差遣人扒了皮给你做衣裳。”
“小侯爷。”寒玉情意绵绵唤了一声,赵云铮直接抱着他起身离席,剩下几人面面相觑,苏承昭忧愁地看了眼陈展,心道这可是遭了,得罪了小侯爷,这日后还能有好果子吃?
一顿饭不欢而散,陈展索性大步流星往外走,临行前连面具也未曾戴。苏承昭紧紧跟着,开口道:“陈兄,我不知小侯爷瞧上了追云的皮毛,不然我哪里敢带你来?”
陈展摆摆手,毫不在意:“此事与苏兄无关,不必在意。”
苏承昭得了这话便安下心来,他道:“今日吃酒吃的不尽兴,陈兄若无事,咱们再去桃源楼喝上几壶?”
“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问你。”陈展思索片刻便应下,玉观音还未寻着,此事不可懈怠。还有寒玉那张熟悉到令人心惊的脸,实在叫人不能不在乎。
或许他该找人回定州去打探李朔月的踪迹,何栓说他被那吴婆子卖给了过路的好心夫郎,从此便没人再见过,那好心的夫郎买他回去应当也是做奴才,怎么会流落到烟花之地?
思及此,陈展心忽然重重跳了下,以李朔月的容貌,似乎……并非不可能。
可他的性格变化太大,简直同自己印象里的哥儿天差地别——等等,他印象里的哥儿,陈展猛然想到,他如今记忆里的李朔月是今生不择手段嫁给他的李朔月,并非上一世那个害的自己妻离子散的妾室。
他险些将那样的李朔月忘记了,陈展闭了眼,深深提了一口气,重生后的李朔月实在太会伪装,以至于他险些忘记了他本来的恶毒模样,因此才会觉得寒玉同他天差地别。
可若将两人放在一起比对,好似又能找出许多相似之处。
方才他还有七八分的把握确定那人不是李朔月,可他这会儿又不确定了。
同样的恃宠生骄,同样的不守夫道、人尽可夫。
可他们又好像不一样,陈振眉头紧皱,将更遥远记忆里的李朔月拿出来同寒玉做比较,寒玉身形高挑,站直身体能够到自己的肩头,李朔月身形要矮很多,他踮起脚才能到自己的胸膛,寒玉目中无人、骄纵跋扈、性格恶劣,而李朔月满心城府、心肠歹毒、擅长伪装……
再多的,陈展竟然也想不出,他明明对那个人恨的咬牙切齿,但怎么已经将大多数事都忘了?恨也好爱也罢,那段日子竟然都朦朦胧胧的,他都快忘记了。
或许是恩怨两清之后他便刻意忘却了,总归仇已经报了,阳哥儿也有了如意郎君,没有了性命之忧,那些东西于他而言已经无关紧要了。
烈日当空,晒的人眼睛都睁不开,陈展一路沉思,苏承昭见状便也没打搅他,俩人走到了桃源楼,苏承昭才开口:“陈兄,陈兄,想什么呢想了一路,这么出神儿?”
“砰!”桃源楼一楼的说书先生拍了一记惊堂木,缓缓道:“话说这李大郎死后,陈小弟便止不住仰天大笑,高声惊呼‘仇家身死阴霾散’……”
陈展猛的回过神,抬头望向远处,目光如炬,他忽然想到:即便那人是李朔月,又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们理应桥归桥、路归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