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叶水儿前来邀李朔月去县上看灯,不过这时候不巧。昨夜他夫夫二人刚办完事,李朔月行动不便,就没去成。
正月里只有两回,每每闹到深夜
李朔月日日躺在炕上绣花,哪里都去不了,他便埋怨陈展血气方刚,横冲直撞。
他心中愁苦,被孙老嬷和叶水儿笑话了好久,连施慧娘也来了一回,笑了半盏茶才走。
其实,其实,这不能怪他身子骨弱,都是陈展的问题,是他鲁莽不知节制。
二月初,李朔月才出门走动。
春回大地,山上的雪已经消融了,野地上冒出些彩色的小花,枝头抽出新长的嫩芽,给灰扑扑的山峰带来几分生机。
李朔月扛了个小锄头锄门前的菜地,末了还撒上些草木灰和羊粪混成的肥,菜地要好好补肥,长出来的菜瓜才能好吃鲜嫩呢。
家里的大母羊不下奶,陈展今日将母羊拉去镇上卖,不知能卖多少银子。
母羊冬日没吃上鲜嫩的草,但李朔月常冲麦麸喂它,斤两没掉太多。
家羊远没有野羊价高,因此收到十五两银子时,李朔月喜出望外,甚至不敢置信。
他眼眸微睁:“这么多银子?全给我吗?”
“嗯。”
陈展竟然真的让他管家,卖羊肯定没有这些钱,这说不准是家里全部的积蓄呢。
“好!”
李朔月重重应下,随后将银子抱起来,嘟囔道:“我把银子藏进粮房,日后你若要用,只管给我说就成。”
陈展看了眼日头,道:“我去烧水。”
“好、好。”
李朔月抱着银子兴奋地冲进粮房,这里地方大,且不会总来人,得找个好地方藏好了。
自打那日请狸奴来捉老鼠后,家里就再没出现过一只老鼠,李朔月心里满意,打算下回若再遇见那狸奴,就给它捉鱼吃。
藏银子着实费了一番工夫,李朔月挑挑拣拣的,最后藏到了粮房东北角,独自将米粮一袋袋搬上去,压得严严实实。
这比扛大包还累人,李朔月抹了把额头的汗,手作扇子给自己扇风。
卧房里陈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把推开房门,不耐烦道:“好了没?”
李朔月吓了一跳,急忙将人推出去,“好了,好了呢。”
这会本该是吃饭的时候,可谁叫他家汉子是个急性子?
李朔月垂首俯瞰陈展坚毅而棱角分明的脸庞,麦色的肌肤与热汗又为他添了几分别样的风采,与平常的威风英俊很不一样。
陈展的身体健硕有力,线条流畅,无论是臂膀还是大腿,鼓起的皮肉下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难怪陈展能自己上山打野猪呢,这样健硕的体格,就是当大将军也不落下乘呢。
小哥儿和汉子的体格相差很大,腰腹处尤其。
李朔月双手卡住自己的腰,又凌空和陈展做比较,这差别可不是一点半点。陈展都快赶上两个他了。
他的肚子有一层很薄的软肉,而陈展的腰被线条分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块块,摸上去硬邦邦的,像石头一样。
但是瞧着赏心悦目,气势唬人呢。
陈展这样的体格,看起来能把他抱进怀里,抵挡许多风雪。
陈展仰视着李朔月,也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遭,李朔月瘦的像片纸,风一吹就能跑似的。
最显着的特点有俩:第一是貌美,第二是肤白。
他从前并不耽于美色,即便行房也有节制,后来这些东西在李朔月身上都化作虚无。
陈展时常觉得痛苦,他这一行为无疑再次背叛了阳哥儿,可阳哥儿不知道也不在乎,他甚至希望自己与李朔月和和美美。
出于放纵出于逃避,陈展找上了明明拥有前世记忆却佯装纯洁的李朔月,既是报复,也是警醒,他们都是满身罪孽之人。
李朔月贪心不足,想从他身上得到名声、权力、银钱,像黏在身上的臭虫,甩不掉、赶不走。
陈展给过他很多次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
因此他不掩饰,不温和,不心软。
李朔月总说疼,却从不拒绝,这不是欲擒故纵是什么?
花楼里的娇客留人自有一套法子,李朔月那套便是卖可怜,妄图勾起男人刻在骨子里的救风尘。
*
经历了几回,李朔月摸透了陈展的心思。
进山头一晚、回来那天折腾得最厉害。
不过陈展现在进山最多五六日便回来,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十几天对他不闻不问,每回卖掉猎物第二天,都会把银子交给他保管。
李朔月数了数,光是陈展给他的,就已经有四十多两了!
说不去可不吓掉别人的大牙?
他瞧着白花花的银子,乐得每日吃饭都要多吃上几碗呢。陈展手里也有碎银子,平日买肉买菜,都不问他要。
手里头这些银子他全当家底存着,轻易不动用。平日只留二两银子做花销,应付日常吃喝足够了。
唯一该苦恼的,便是陈展奇怪的喜好与毫无进步的技法了。
他们虽在后山,来往的人少,可也不是不来人,木哥儿就喜欢时不时来串个门子呢。
可陈展就喜欢青天白日在院中,李朔月劝也劝不住。
双膝贴在冰冷的石面上,冷风一吹,热汗变冷,鸡皮疙瘩噌噌噌直冒。
李朔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晃了晃陈展的胳膊:“冷。”
韧柳般的腰不盈一握,消瘦的肩头细微地颤动,犹如振翅的蝶。
李朔月的后背极白,却有大片蚯蚓似的旧疤痕,前世他可没见过这些碍眼的东西。
陈展眉心微动,李朔月出身那地方祛除疤痕的秘药可不少,他又当过头牌,老鸨子自然不会让他一身疤痕去接客。
收回视线后,陈展抱住人往房里走,李朔月四肢紧紧抓住陈展的胳膊,害怕自己摔下去。
陈展实在坏心眼,他忍不住,亮起牙咬了陈展一小口。
也不知是不是拔了老虎嘴上的胡须,陈展闹得厉害,李朔月熬不住,用了些寻常手段,才将陈展伺候得服帖。
李朔月提前烧好了水,两口锅里都有,用的时候只需要提就可。
晚上照例是陈展先洗,李朔月躺在炕上平复。
陈展沐浴极快,李朔月喘口气的工夫,他已经开始擦头发。
李朔月时常怀疑,陈展是不是进桶里过一遍水就出来,比他焯春菜还快。
浴桶就在堂屋,李朔月照例拿了帕子,扶着墙慢吞吞往堂屋挪。他可没有陈展那样的好体力。
温热的水消除了他周身的疲惫,李朔月撩起水,一点点清洗身上的汗渍。
大约是太疲累了,李朔月后脑靠在桶边,不知何时睡着了。
忽地,屋外的风将门板吹得啪啪响,李朔月一个激灵,自己清醒了。
水很凉,冻得人李朔月脸都有些白,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哆哆嗦嗦从浴桶里爬出来裹上衣裳,东屋油灯还没灭,但陈展已然睡着了。
手脚冰凉发冷,李朔月想也没想,钻进陈展的被褥里,合上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