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朔月压低声音,怒道:“深更半夜往我家跑!你真不怕追云咬死你?”
“你说那畜生?它奈何不了我。”
“什么意思?”李朔月神色一凛,这话不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给它喂了些迷魂散,死不了。”
“你——”话未说完,篱笆外的汉子直接翻身而入,李朔月立马转身,没躲掉,被白五拽住薄衫。
“放开我,放开我!”
后颈气息陌生颈,李朔月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挣扎的弧度愈发地大。
“安分些,月哥儿。这会要是陈展出来,你偷人的名头可就坐实了,跳进河里也洗不清。”
“你到底要做什么?”李朔月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
“我的五十两呢?怎么这会我还没见着?”
“我、我得攒攒……”李朔月闪烁其词,“……这么大一笔银子——”
“别说这些话糊弄我。”白五捏猫似的捏住李朔月的后脖颈,逼问他。
“别、别,展郎会看见的!”
“叫得倒是亲热。”
李朔月:“我明日、明日就给你!”
“怎么给?”
“我把银子埋到上坡路上的那棵大榆钱树下,再往上面放把榆钱叶子,你明日午时、午时来拿!”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
李朔月嚅嗫着:“我、我不敢。展郎在家,我明日、明日说去挖野菜,然后才能将银子偷出来……”
男人的手终于远离了他的后脖颈。
白五对这解释还算满意,得手第一回,就有第二回,这长久的生意可比他做买卖要划算。
“成,月哥儿,明日见不着银子,我就当陈展的面——”
李朔月咬牙,不敢应声。
挨千刀的白五临走前还不忘轻薄他,李朔月趁月色死死瞪那身影,恨不得将其剥皮抽骨。
顷刻后,李朔月掩下恨意,快步往后院走。
白五说追云被喂了迷魂散,这会子还没醒,他好怕追云出事。
万幸,狼崽子身体热腾腾的,睡死过去,肚皮随着呼吸而起伏。
小黑乖乖巧巧在自己的草堆窝里,团成一团入睡。
家里的两只都还好好的,李朔月心里却打起了鼓,明日可得好好教教这两只,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
处理好这些事,李朔月轻手轻脚进屋,他自己一身凉气,在炕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往陈展怀里滚去。
一想到白五明日会被众人唾骂,他就兴奋得睡不着。
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心中多少有些害怕,可一想到白五这样的登徒子,便又觉着自己是做为民除害的光彩事。
正这般想着,一只大手突然揽上腰间,耳侧响起了丈夫的声音:“做什么去了?”
这声音叫李朔月忍不住抖了一下,勉强压住惊慌,他心虚道:“我去茅厕解手了。你怎么醒了?”
陈展什么时候醒来的?刚刚听没听见他与白五的对话?李朔月心里七上八下,满脑子都是陈展发现了怎么办。
身侧男人只低低“嗯”了声,像是困倦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李朔月侧身抱紧汉子的手臂,佯装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睡吧、睡吧……”
汉子的手不安分。
李朔月无奈嘀咕两声,以为陈展半夜想要。
可陈展只碰了下,很快又没了动静,李朔月想,陈展真是睡蒙了头,梦里也惦记这些事。
心中有事,李朔月整晚都未曾睡好,可他也没弄出大动静,陈展还要睡呢。
意外的是,陈展醒得比他还要早。
李朔月靠过去,小心试探:“昨夜,我去接手,回来你怎么……”
剩下的话他没好意思说,也是想试试陈展对昨夜还有无印象。
“我怎么?”陈展反问道。
汉子面带疑惑,仿佛真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没什么。”李朔月拍了拍脸颊,直起身体,道:“我先去热早食。”
“嗯。”陈展翻了个身,似乎还要继续睡。
李朔月没打搅他,轻手轻脚穿戴好便出了门。
门轻落下,陈展立即坐起身,面上阴云密布。
他掀开半截窗,望向院中的柿子树,昨夜李朔月同白五就是在那里偷情,真是胆大包天,偷人都偷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呵,县上一个,村里一个,真当他是死的?
身子早就脏了,情郎一回来就忍不住,从前在炕上说的那些软绵绵的情话果然都是唬人的。
——哐当。
窗子没了支撑,猛地合上。
陈展怒极反笑,他就知道,李朔月是个死性不改的白眼狼。
—
“月哥儿,今日怎么了,绣得心不在焉,黄牡丹都要绣成红牡丹了。”孙老嬷咬断白线,笑话李朔月。
“啊、啊?”李朔月才回神似的,急忙咬住被针戳破的指头吸血,他心里记挂白五,这人怎么还不来,难不成走了别的道?
“小嬷,小嬷,要吃花生,花生。”
一旁吃花生的兰姐儿忽然抱住李朔月的腿,将自己剥不开的花生举起来,看人的大眼睛又圆又亮。
“好,小嬷给你剥呢。”李朔月从远处收回视线,刚接过花生,就见着白五从远处的山坡冒出头,他当机立断,立马抱起兰姐儿,踏进门槛内,隐了身形。
他埋银子的大榆树就在柿子林附近,距离孙、冯两家近,白五挖银子,走哪条道都有可能。
李朔月赌他走上后山这条道,没想到真赌成了。
陈展巳时初带追云出了门,后脚他就出门埋银子,埋好后就找孙老嬷绣花,等到了申时,这白五才出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白五这喜气洋洋从后山回来的模样叫孙老嬷瞧见,他再说银锭丢了,那这白五就是最有可能偷窃之人,孙老嬷可是最最重要的证人呢。
眼见事情成了,李朔月嘴角的笑压不住,他帮兰姐儿将花生都剥了壳,又留了好一阵,才提着篮子脚步轻盈地回了家。
戌时初,李朔月从粮房跑出去,面色惊慌地朝刚踏进院子半步的陈展道:“不好了,展郎,我放在粮房里的五十两银锭子,不见了!”
陈展刚带追云瞧郎中回来,脚步一顿,不甚在意问:“丢了?”
“对呀,就丢了,我怎么找都找不着。”李朔月神情焦急,俨然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
“呵。”陈展笑了声,忽而手指挑起李朔月的脸:“别是给了哪个奸夫吧?”
“……”
李朔月身体一僵,有种被看透的心虚感。
“你、你胡说什么呢!银子丢了,你怎么还有心情说笑?”
“丢哪了。”陈展松了手,淡淡看了眼李朔月。
“我就好好放在粮房里,用手帕子包得严严实实,还放了松香呢。”李朔月跟着陈展,将打好的腹稿全盘托出:“你出门后,我便去孙家和孙阿嬷一道绣帕子,屋里没人,说不准是这个时候叫人偷了。”
“贼只偷银锭子,没偷其他碎银?我不是给了你二百多两吗?”陈展垂眸反问。
“……其余的银子,我、我藏得深,就压在粮食最下面。”李朔月结结巴巴道:“许是小贼没翻着。”
说这话时,李朔月更心虚,他拿了一百二十两打偃月刀,又给了白五银锭,手头只剩下三十多两,全藏在东屋。
陈展见李朔月吞吞吐吐闪烁其词,忍不住冷笑,什么叫贼偷了,八成是都给了两个奸夫,这会儿在这贼喊捉贼呢。
李朔月又想耍些什么幺蛾子。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