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袍郎君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可真是闹了个大笑话,不懂装懂还这般强硬。”
“就是,在韩状元的宴会上还敢如此放肆。”
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潮水,将锦袍郎君彻底淹没,就好像刚刚起哄的人里面,没有他们一般。但是苏轸此时似乎还没消气,便是捧着茶壶,再开口道:
“哟,我只当是哪位词曲大家亲临,非要在这状元宴上,点一首满是哀怨的曲子,搅得众人不得安宁。原来是个连词作者都分不清的糊涂人,还在这儿信誓旦旦,真是让人笑坏了肚子。”
“今日我家官人高中,本是喜上加喜,众人皆欢的日子。可偏有些人,自己没见识,还不许旁人说,非得闹出些动静来,也不知是想显摆什么,莫不是以为这苹鸾楼,是他家的后花园,能由着性子胡来?”
说罢,她轻轻白了那锦袍郎君一眼,似是不愿再多看他那般,只顾着自己抿茶。但是实际上,她的眼神又飘到了楼下,放在了韩执的身上,见他也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己。
这会儿,高滔滔也走了出来,轻轻扶着苏轸,似乎是在安抚她。而吕惠卿也是端着茶碗走到了那个锦袍郎君面前,微微笑道:
“这位郎君,今日可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不知令严姓甚名谁?何处高就?”
锦袍郎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双手下意识地揪紧衣角,眼神闪躲,带着几分窘迫说道:“吕郎君,家父只是大理寺丞,着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大理寺丞?”吕惠卿闻言,轻轻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将茶碗送到唇边,轻抿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重新开口:
“那很遗憾,你家大人以后看了我家韩兄,都得叫一声上官。你别忘了,韩兄现在是大理寺少卿。你要巴结,也得查清楚人家喜欢什么,而不是在这瞎嚷嚷,还搞得自己这般狼狈。”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韩执他们所在的方向——还是那副十分风流的笑容。然后重新回头,说道:
“韩兄性子纯良宽厚,不爱与人计较。他仁善憨实,但惠卿未必......”
吕惠卿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语气很低却隐隐带着压迫感:“今日在这状元宴上,韩兄顾念着喜庆,不愿与你多做纠缠,可若还有下次,休怪我吕惠卿不讲情面。”
“你仗着几分不知所谓的胆量,在这儿肆意妄为,却不知这京城之中,行事需得有个分寸。去,给韩兄道歉。”
锦袍郎君连忙丢下手里的折扇,忙不迭地朝着韩执所在的方向奔去。若不是韩执扶得及时,怕是要直接跪在地上了。
“韩少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今日是我猪油蒙了心,冒犯了韩官人,也冲撞了苏娘子,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
他的声音里还是有些发抖,就差哭出来了。但是韩执好说话,不代表别人好说话,吕惠卿塞了一包银子在了老鸨手里,道:
“送客。”
老鸨心领神会,脸上堆满了职业性的笑容。回过头的时候,就已经是不动声色地把银子揣进袖子里,然后用着一副充满威严的表情,对锦袍郎君说道:
“这位郎君,今日您怕是有些失态了,不如先回去歇息歇息,改日等您心情平复,再到我们苹鸾楼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身材魁梧的伙计立刻走上前来,看似恭恭敬敬地 “搀扶” 着锦袍郎君,实则半推半就地将他往门外带去。
此时的整个苹鸾楼里,气氛似乎都有些不对,李玮连忙说道:“诸位都别愣着啦!今日是来给韩兄庆祝的,咱们继续喝茶听曲,欣赏这精彩的表演,可别被坏了兴致!
陈师师此时也是来到了舞台上,对着下方的客人微微躬身,温婉地说道:“多谢各位贵客捧场,方才的小插曲,还望大家莫要放在心上。为表歉意,接下来,奴家姊妹三人,为诸位贵客演奏一曲。”
陈师师说罢,玉手轻扬,赵香香与徐冬冬款步上前,三人各自就位。陈师师轻抚琵琶,赵香香双手抚上琴弦,徐冬冬则执起竹笛,三人相视一眼,默契地奏响了一曲《蝶恋花》。
乐声一响,便如春风拂过,很快便驱散了宴会上残留的尴尬与阴霾。一曲终了,客们的喝彩声与掌声交织成一片热烈的欢腾。
见到客人这么热情,陈师师、赵香香和徐冬冬相视一笑,微微欠身致谢,又紧锣密鼓地准备起下一首曲子。
这一次,她们选了一首节奏明快、充满活力的《喜迁莺》。欢快的旋律如灵动的溪流,在大厅中流淌,众人的情绪也随之高涨。
......
宴会结束了,众位宾客纷纷起身告辞。而韩执和苏轸等人,也是朝着扶平伯府走去,一行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到了扶平伯府门口。
吕惠卿说道:“今日这事情,便是到这里了。本想着在你们家再庆祝一番,但是今日实在是有些晚了,我们便先回去了。”
高滔滔抱着赵仲针,也是说道:“今日确实有些晚了,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苏娘子,你也累了大半日,又生了那么大气,就不必送了,快些好好歇着。”
苏轸微微点头,道:“多谢高娘子挂怀了,你们也快些回去吧。”
高滔滔点点头,然后抱着怀里的赵仲针,哄道:“仲针?快和婶婶和小叔说再见。”
“婶婶再见,小叔再见。”赵仲针奶声奶气地说道,然后还朝着二人挥手。
剩余的几位,也是互道了珍重,便是离开了。待众人都离去后,韩执和苏轸转身走进扶平伯府。府内灯火阑珊,似乎只有韩执和苏轸二人。
“八娘?”
“怎么了?官人?”
“没什么,我就是想叫叫。”
“明日便要上任了,怎地还是和以前一样,与个不知羞的冤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