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确认是这个人吗？”
“这衣服和身形没错，现场指纹鉴定马上会出结果。”
竹中利明巡查站直了身子，恭敬向面前的男人报告。
男人穿着一套廉价的深蓝色西服，一点都不像警察。
本来在相马家发现了陌生指纹，要去指纹库比对，也只是例行公事。竹中心想，对比结果八成是阿源的。
这也没什么稀奇，他一直在相马家帮工
可阿源的失踪让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不但如此，竹中还在他的小屋里发现了血衣，从屋外的脚印看阿源应该是跑进山了。
熊没找到，现在还要多找个人，连续几天搜山已经让竹中和同事们心神俱疲。
好不容易今天有了发现，结果却突然冒出了两个不速之客。
穿着廉价西服的中年男子自称是中村警部，证件都没拿出来，随口介绍了一下自己；另外一位身着黑西服的年轻人，衣着讲究，明显比中村警部年轻，却连自我介绍都没有。
两人一看就很可疑，不过他们是上司带来的，竹中也不好问什么。
“听说是相马家被熊袭击是福田源三发现的？”年轻的黑西服男人问。
“是阿源发现的。”
奇怪，凶手不是阿源吗？如果只是熊袭击人类，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福田源三平时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说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额……我和他也不熟啊，顶多就是见面点头打个招呼。根据相马老爷子生前说，阿源干活很勤快，也没赌博之类的爱好。”竹中简短地回答，“就是这人不太爱说话。”
“你怀疑过他吗？”黑西服又问。
“我们这里生人不多，我查过他的健康保险证，没问题。”
黑西服稍作停顿，似乎在想怎么形容。
“他的外表是不是有点……有点怪？”
“怪？”竹中没听明白，“不就是随处可见的60岁上下的大叔吗？”
“60岁……原来如此。”中村警部自言自语道。
竹中心里越来越乱，他几乎忍不住想要问出更多。
“二位……我想问问，阿源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那老两口？”
“哦，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叔，”中村警部继续说道，“他曾是某起杀人事件的证人，大概是怕凶手追杀，才跑到这里躲的吧。”
“那老两口是熊杀的，刚才你们鉴证课也出了结果。”
“原来是这样啊。”竹中不断重复，可他明显不相信这套说辞。
“那就这样吧，”中村警部挥了挥手，“至于那头熊，还得继续追踪。尝过人肉味道的东西如果不处理，肯定会出大乱子。”
说完他便带着黑衣服朝山下走去。
“二位辛苦了。”竹中习惯性地向两人身后鞠了个躬。
他们走远后，竹中转身看了看树下阿源被熊啃食后的残余部分，让他直犯恶心。
一具无头尸体，一旁还躺着把猎枪。
“真惨啊，三条人命一下就没了。”
想到接下来还要继续参加搜山，竹中不禁更加头疼了。
——
“你觉得怎么样，是他吗？”
一上车，须贺铁洋便开口问道。
长谷川公平说：“应该是吧，指纹也确认了。”
须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健康保险证，看着照片上那张皱巴巴的脸。
“不过可不太像啊，怎么这么老。”
“忌部是得到了‘睿智’的人，他有能力把自己变成这样。”长谷川说明道。
“也难怪，只要把别人的证件换上自己现在的照片，这里的警察也查不出什么。”
长谷川点了点头：“是啊，总不能见人就去查指纹吧。”
须贺发动了引擎，车驶上县道。
“可是我搞不懂，忌部就算为了逃跑，为什么要跑到这里？以他的财力，跑去国外也不难吧。”
长谷川没有马上回答，思考了几分钟后说：“须贺先生，也许我们谈论的死者不是忌部，而是福田源三。”
“什么意思？”
“我想，忌部把自己变成了名叫福田源三的人。”
“原来如此。”须贺瞬间懂了，“他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容貌，还进行了自我洗脑，让自己相信自己是福田源三。”
“是因为承受不住那个‘睿智’的东西？”
长谷川掏出手机，边看手机屏幕边说：“是的，马丁·伍德曾说过，没有人能在现世承受那种东西，所以他一直留在那地方。”
“艾迪·康威也是这种情况？”
“嗯，康威让自己的大脑部分停止活动来减压，结果恢复后还是无法承受，最终选择自杀。我想，忌部也是，他把自己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须贺有点想不通：“不过那样，丧失自我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可别问我，我也不懂。”
一阵沉默后，长谷川才又开口：“这次事件可能是福田源三因为什么恢复了记忆，突然发狂杀死相马夫妇，最后承受不住睿智，跑到山上自杀。”
“啊！”
须贺突然一个急刹车。
“须贺先生，你干什么！”长谷川叫道。
“不，长谷川，也许你错了。”须贺似乎想到了什么。
“鉴证说过相马夫妇身上的伤口都是熊咬的痕迹，还记得吗？线虫可搞不出那种伤口。我觉得你的推理反过来可能就是对了”
长谷川微微愣住：“反过来？”
“福田源三因为目睹了熊袭击相马夫妇的一幕，体内的‘忌部’一部分觉醒了。他逃回家，想忘记一切，血衣就是那时留下的。第二天，他再次看到尸体，忌部的‘睿智’完全觉醒，承受不住，于是选择了自杀。”
“啊，那这么说，这次的两条人命与忌部无关了。”长谷川说
“是的，他虽然没有杀相马夫妇，但他杀死了‘福田源三’。”
长谷川突然觉得一阵轻松，轻声道：“不过啊，总算结束了。”
“嗯，结束了。”须贺也很少见的，表现出松弛感。
然后，他忽然转移话题：“话说回来，长谷川，你刚才是在和宗像志麻发LINE吧？”
“啊？”长谷川显然没料到须贺会提这茬。
“你们最近怎么样了？”
长谷川被打了一个突然袭击，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怎么样，只是偶尔一起吃吃饭、逛逛街、看看电影什么的。”
须贺笑着说：“我说，世间一般管那个叫作交往吧。”
“是这样吗？”
“当然，前天你们还去了游乐园吧。”
“须贺先生，你怎么知道？”长谷川突然警觉。
“当然是部下报告的，我可还没完全相信她，谁知道她会不会和忌部一样。你信任现在的宗像吗？”
长谷川看着车窗外的茫茫白雪，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