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
某地
少年站在不锈钢手术台旁,双手紧握玻璃注射器,管内淡黄色液体缓缓晃动,隐约可见微小的蠕动影影绰绰。
手术台上,中年男人被死死绑缚,手腕固定在金属托盘上,青筋凸起。
男人的挣扎毫无意义,他的哀嚎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带着绝望的回音。
少年没有理会,只是稳住手腕,将冰冷的针头缓缓刺入他的皮肤,液体如爬行的蛇缓慢渗入血管。
注射完成的瞬间,男人的身体开始抽搐,肌肉痉挛,五官拧作一团,喉间发出溺水般窒息的喘息。
数分钟后,他的呼吸逐渐平缓。
少年松了一口气离去。
一天后
男人的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蓝紫色纹路,如同某种潜伏的藤蔓蔓延至四肢。
他的右眼率先发生异变,虹膜裂解为六边形的复眼阵列,如昆虫复眼般森然。
少年冷漠地注视着这变化,他知道——线虫已在淋巴系统深处构筑起菌丝网络,开始分泌那不可名状的信息素。
他的血开始起作用了。
两天后
男人的胸腔内传出湿润而沉闷的开合声。透过逐渐透明的肋间肌,可以看到无数细小的线虫群正攀附在心室壁上,构筑出珊瑚礁状的寄生巢穴。
他开始嘶声惨叫,声音里充满了不属于人类的痛苦,呼喊着少年的名字,带着求救的绝望。
三天后
男人的下颌骨突然爆裂,发出藤壶碎裂般的脆响。
七条半透明的触须从脱落的臼齿空隙中钻出,每一条末端都嵌着人类牙釉质形成的倒钩,微微颤动,渗出粘稠的腥臭液体。
黎明前最后半小时,他的颅骨如水母的伞盖般向上翻卷,暴露出充满脉动的脑组织,其表面密布着荧光苔藓状的增生体。
第三腰椎悄然突变,蠕动的节肢结构缓缓缠绕住手术台的钢架,金属在巨大的扭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逐渐被绞成螺旋形的凹痕。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地下室的通风口,男人的双腿已经完全液化,变成一团凝胶状的基座,若干条伪足从尾椎处喷涌而出,表面覆盖着尖锐的人齿,每一次抽搐都喷洒出带有线虫幼体的粘液。
人类的特征已完全坍缩,他的右手指骨突变成七鳃鳗般的圆口器,左眼眶内生长出具备光合作用的发光息肉,微微颤动,闪烁着幽绿的磷光。
当那些伪足不断撞击地面,发出恶心的蠕动声时,少年知道——实验失败了,男人的血液里的遗传因子还是承受不了线虫的酶。
他毫不迟疑地走出手术室,按下了墙上的红色按钮。
几道防火门落下,隔绝了手术室。
随后烈焰骤然升腾,吞噬了整个房间。
那个曾经是少年父亲的男人,在火焰中缓缓消逝,血肉化为一滩焦黑的残渣。
2010年
事代神社鸟居前
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鸟居下,别着一枚金色的律师徽章。
他微微弯腰,笑容恭敬:“所以……这就是你的根。”
身旁的青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神社,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淡漠得如同一张无波无澜的湖面。
鸟居对面一个身着紫色狩衣的中年男子已等候多时。
他开口就是远道而来,恭候多时之类的话。
跟随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人,他穿着青色狩衣却明显没有这样的从容。他呼吸急促,眼神始终游移不定,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去把她带来。”紫色人身轻声吩咐,隐隐透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不久后,一个小女孩被青衣人带来,她穿着小学生的校服,怯生生地打量着站在鸟居前的陌生人。
当她的视线触及律师的脸时,身体猛地一颤,立即转身扑入身后青衣人的怀里,小手死死揪住衣襟。
青年缓步走近,蹲下身,轻声道:“别怕。”
“那个梦你们都做了?”律师问紫衣人。
“是的,梦……那扇门的梦……终于降临了。”
“很好,时间我估计在明年初,准备下吧。”
紫衣人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他轻叹一声,喃喃道:“真没想到,仪式能在我这代举行。幸好我的弟弟还有个女儿。”
听到这话,青衣人浑身一震,脸色苍白如纸。
“进去吧。”
青年摸了下小女孩的头,跨过鸟居。
2011年初
房间内的灯光昏黄,沉闷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青年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玻璃针管,管内杀死他父亲的淡黄色液体在灯光下微微颤动。
“很可惜,”律师倚在窗边,“那个直系血缘的英国人出现了,这次的仪式你没份了。”
青年没有抬头,只是目光仍然停留在针管中缓缓流动的液体,“没关系。”
他轻轻一笑,有些不屑地说,“物部家‘纯血’的女孩下落不明……说实话,我对那种庸俗的女人也没什么兴趣。”
律师转过身,双手插进口袋:“毕竟,仪式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所以,”青年抬起眼,“你们决定让那个英国人自己主动去接触,完全自愿地投入其中?”
律师微微颔首:“自愿,才是最强烈的催化剂,尤其是对于那些自诩‘探求真相’的西方人。”
他走到桌前,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桌面的文件,语气轻柔,却带着难以察觉的蛊惑意味:“你也明白吧?未知带来的恐惧、诱惑……这种无法遏制的渴望,会让他的‘血’发挥出最大的潜能。”
“典型的调查员心理。”青年将针管放在桌上,靠在椅背上,“你是想说,他会像那些小说里的愚蠢主角一样,沉溺在自己构建的幻想中,甘愿成为祭品?”
“他本来就是。”
“他们会成功吗?”青年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天知道。”律师耸了耸肩,随后微微俯身,“那么……你呢?做好接受命运的准备了吗?”
青年嗤笑一声,伸手抚过额前的碎发:“命运?你是指变成那种怪物?”
“不至于。你父亲和祖父都没有遗传到‘那一族’特征,遗传总是带着一丝运气的。”
青年轻轻哼了一声:“我可是黑发。”
律师笑了,他说:“我很清楚,黑色染发剂下……你真正的颜色,应该是火红的吧。”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秒针微弱的滴答声回响。
片刻后,青年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随后,他拉起衬衫的袖管,露出白皙的前臂,皮肤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他没有犹豫,手指稳稳地扣住针管,将那些淡黄色的液体,一滴不剩地注入了自己的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