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谢太后惦念!”
许良拱手,“只是微臣表字已经有了。”
他很清楚,太后不会无缘无故召见他,更不会无缘无故关心他的劳什子表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不是“盗”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毕竟真人就在跟前,风韵犹存。
当然,这不可能。
这位名义上可是当今女帝的母后,若是……那该怎么论?
“哦,有了?”甘太后面露诧异之色,“谁人给取的,能否跟哀家说说?”
“这……”许良暗自皱眉。
这太后分不清好赖话?
显然不是。
他清楚,甘太后分明是有所图。
至于图什么他还不确定,但绝不是表字这么简单。
“回太后,微臣表字乃祖父所取,已经定了。”
“定了?是何字?”
“是……伯德。”
许良随口诌了一个。
太后分明是要追问到底的架势,若不让她死心,只怕还要纠缠。
“伯德。伯仲叔季,伯为序,德为品,倒是个好字。看得出来,老国公对许大人期望甚高啊。”
“谢太后夸赞。”许良再次皱眉。
这位甘太后不好糊弄啊。
听她口气倒是个读了不少书的。
“无妨,既然表字已经取了,不知许大人可有婚约?”甘太后微笑道,“据哀家所知,许大人似还未婚配,未有婚约?”
许良心底一沉。
这他娘的,听这老娘们儿的口气,今天是非得跟他绑上点关系了。
刚才问表字只是试探,正戏是说亲?
尤其是怕他再次否认,她索性揭了老底。
“有劳太后关怀,确未有婚约。”
说到这里,他正色一凛,“微臣尚年幼,且我大乾正值多事之秋,微臣曾立志,先平天下事,才定私事。”
甘太后点头,“许大人能有如此志向,哀家心下甚慰。
大乾有你这等忠臣,何愁天下不定?
只是圣人有言,修身齐家,而后方是治国平天下。
朝廷需要许大人为国效力不假,可也不至于夺情让你不成家立业呀。
似你这等年少能臣,家中更需有一体贴妻子关怀,如此才能更好为朝廷效力,许大人以为如何?”
“太后说得……极是。”
许良微微眯眼。
虚情假意了大半天,甘太后终于要暴露真实目的了吗?
他倒要看看这甘太后到底憋了什么屁。
甘太后听了许良的话后欣慰点头,“许大人果然通透,其实哀家今日召你来正为了此事。”
许良立马明白甘太后的目的了,她要用女人拉拢!
“哀家有一侄女,也是兄长的嫡女,才貌双绝,在长安城颇有名气,名为甘棠,年方十六,以哀家看来,与许大人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许良拱手,“微臣何德何能,劳太后如此关怀。”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我不想要!
甘棠目光微凛。
许良的意思她自然听明白了。
但她怎肯轻易放弃?
“许大人若是担心名实不符,大可一见便是了。”
“棠儿,你出来吧。”
许良:!!!
这老娘们儿早有准备!
他赶忙起身拱手,“启禀太后,微臣忽然想起还有要事亟需处理,就此告退!”
说着就要往外走。
甘稚却摆手道:“许大人,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时,跟棠儿见上一面再走也不迟。”
话音未落,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袅袅而现。
女子喊了一声“姑姑”后,转而朝向许良,“棠儿见过许大人!”
许良眼见避无可避,只得略略拱手,“见过姑娘。”
不得不说,甘棠长得有些姿色,杏眼柳眉,唇红齿白,全然不似她爹甘隆。
但也仅此而已,全然不似她姑姑甘稚那般明艳动人。
莫说跟甘稚比了,若不论气质,单论相貌,还不如虞夏。
这样的女子,若非家世,哪里来的才貌双绝的名声?
甘稚微微皱眉。
她没从许良眼底看到任何类似惊喜之类的情绪波动。
显然,他没看上!
就连她事先教导的甘棠要“落落大方”、“略施粉黛”也都未能打动许良。
她甚至想起许良刚才刚看她时还忍不住偷瞄了两眼!
尽管如此,她还是强撑笑意,“许大人,她可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可是将她视如己出的!”
“棠儿,你不是最喜诗词歌赋什么的吗,正好,许大人可是重阳节上的簪花郎,才情非比寻常呢!”
甘棠旋即款款看向许良,盈盈一笑,“棠儿有这个心,只是不知道许大人是否愿意赐教。”
许良心底一叹。
果真是什么家庭教育出什么孩子。
这甘棠看上去青春靓丽,言行举止却又落落大方,让人心生好感。
可不管她是真的天性纯真浪漫,还是家教所致的温婉懂礼,都注定不是他那一挂的。
若只是太后侄女这一层身份,他说不定还愿意跟甘棠深入浅出地交往一番,顺便跟太后也套套近乎。
可若加上老甘隆女儿、六殿下表姐这层身份,他是半点不想沾!
这玩意沾上就是个麻烦!
“不瞒姑娘,下官于诗词一道并不擅长,只是应付官场所需罢了。”
顿了顿,他又道,“下官于衙署还有事情要处理,若无其他事,下官就此告辞了!”
甘棠杏眼微动,征询看向太后。
甘稚凤眸中泛起一丝愠怒,却被很好地掩饰下去。
她微笑道:“既然许大人衙署有事,自然是忙正事要紧。
只是婚姻也是人生大事,不可不重视。
若许大人愿意,也可于散值后约见。
或郊游,或踏青,循序渐进,彼此了解,如何?”
许良心生不耐。
他知道,太后这话虽说得宽松,他却是半点不能松口的。
一旦给了对方理由,日后定然麻烦不断。
“回太后,微臣平日里并无特殊爱好,只喜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甘稚皱眉,声音也带着愠怒,“听许大人的意思,是不愿接受哀家的提议了?”
许良拱手,“太后好意,微臣实在无福消受。”
甘稚穷追不舍,“难道说许大人已经有了心上人?
莫非是上官大人?”
“上官大人?上官婉儿?”甘棠声音里带着馁意。
许良闻言,把心一横,“正是。”
看这一大一小两个娘皮逮着他不放,索性让她们死心算了。
不想甘稚却笑道:“上官大人啊,许大人当真好眼光!
只是哀家听说,老国公两次登门都被上官家拒绝了,分明是不给许家面子。
怎么,许大人是想着‘烈女怕缠夫’,打算锲而不舍,穷追猛打吗?”
许良闻言也是一愣,两次?
老头子不是只去过一次上官家吗?
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听甘稚的口气是第二次也被拒绝了?
甘稚眼见许良神色,心底顿生希冀。
看他神色,要么是不知道实情,要么就是刚才说的话只是搪塞。
正要再次开口时,门外忽然传来太监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嗯?”
许良、甘稚、甘棠齐齐看向门口。
宫门打开,一身黑白黼黻纹的萧绰出现在了门口。
在她身旁,赫然站着一身紫色官袍的上官婉儿。
一个威仪浩荡,一个气质如兰。
只站在那里,便让原本有些骄傲的甘棠瞬间伏低做小。
“参见陛下!”
许良、甘棠赶忙行礼。
便是甘稚,也收敛面容,起身点头,“皇帝怎么有空到哀家这里来了?”
萧绰、上官婉儿依次上前。
“参见母后。”
“参见太后。”
双方一通见完礼,萧绰这才微笑道:“说来也巧,朕正要召见许大人,就听当值的太监说母后已召他进宫。
朕想着朝政紧急,就索性找了过来。”
“不知道母后召许大人何事,能否让朕也参详一二?”
此言一出,甘稚面色瞬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