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再次听人叙述当时场景时,仿佛再次回到得知丈夫受伤的那一天,慌乱,心悸,无处可以安心。
至今想起依旧悲痛到难以自拔。
她低低啜泣着,极力想要忍住的泪水,却在听到刘二柱说到她丈夫被撞伤时的惨状时,再也忍耐不住。
那些积攒的情绪奔涌而出,她大声宣泄着,想要为她死去的丈夫讨一个公道。
“郡主!您都听到了吧!就是他!残忍地杀了我的夫君!
请郡主替民妇做主!
请郡主为民妇做主啊!”
她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因为哭过而嘶哑,她没有抬起头,虔诚地跪在那,只想要一个公道。
周围人听得热血沸腾,纷纷出声请求乔四动手。
“请郡主做主!”
“请郡主做主!”
“请郡主做主!”
声声高呼,激荡人心。
乔四右手拿起惊堂木,正准备敲响。
杨驰安的讼师,抢先一步开口了。
“郡主!此案尚未结束!怎可听信她们一面之词?”
他站在堂下,虽说躬身抱拳,但是那姿态,着实不怀好意。
乔四微微皱起了眉,:“谭讼师还有何疑虑?”
周围人也渐渐安静下来,只小声八卦着,等着看他能如何狡辩。
“难道真的有疑点?”
“不能吧,那男的不都说明白了,确实是那人撞死人了啊。这还能翻身?这要是能翻身,那就是黑幕!”
“嘘,你小点声!这可不兴说啊,你小命不想要了?”
“都别说了,继续看下去不就清楚了?”
谭意站直身体,右手“唰”的一下打开那柄折扇。
上面白底黑字写着:清风自来。
张柚看着这人装↑的模样,嘴角抽了抽,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嘟囔了一句“死装哥”。
站在她前面的秋月,身影顿了一下,她偷偷回头,疑惑地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夏荷:“你刚刚说什么?”
张柚上半身微微前倾,说道:“我说他真装呐。明明是帮着别人掩藏罪证,还写了个‘清风自来’。”
秋月闻言又特意转头回去看了他手里的折扇一眼,然后转过头来,深以为然地冲着夏荷点了点头,一边点着,一边小声回了一句。
“也是够讽刺的。”
秋月看着张柚附和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就又转头回去,继续看戏。
张柚看着秋月的背影,在心里腹诽着:我刚刚声音很大嘛?怎么还被秋月听到了?太尴尬了。我还是不说话好了,这玩意儿隔墙有耳。
张柚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谭意身上。
谭意很是自信走到刘二柱旁边,回答着乔四的问题:“郡主只听他们说我家公子撞人,这确实是事实。但!”
他停顿下来,拉长语调。他慢悠悠地转头看向刘二柱和老刘夫妇,一字一句接着道:“据我所知,我家公子当日撞完人,可是赔过钱财了的!
足足十两黄金!足够买下他们一家的后半生!
刘二柱,你说,我说的是否如此?”
他“唰”的一下合上折扇,语气冷硬起来,直接逼问刘二柱。
刘二柱对上他的视线,被吓了一跳。
他跪在那,身子哆嗦着。
乔四看出他的害怕,以为他是被谭意威胁,出声安抚。
“刘二柱,你只管如实诉说。这里是公堂,不会有人滥用私刑。”
“滥用私刑”四个字,被乔四加重了语气。
她不止是说给刘二柱听,还有敲山震虎之意。
这是她定州的地盘,还轮不到杨立来指手画脚。
刘二柱身子稳下来,慢慢开口道:“回郡主。当日铁牛被撞伤后,那位公子……确实给了一袋钱财。
草民清楚记得,当日铁牛拿到那钱袋时,笑得那是一个开心!嘴上还说着‘不妨事不妨事’。那位公子是见他收下钱袋才离开的。”
刘二柱说完便低下头,没有看任何人。
刘氏最先动作。
她离得近,直接动手打向刘二柱。
“胡说!你胡说!你在说谎!你之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你为什么要说谎!”
她神情癫狂,一拳拳打向刘二柱。
刘二柱一开始只是躲着不还手,但刘氏到底是农妇,手上也有力道,他被打的厉害了,便和她推搡起来。
“我之前也是这般说的!叔婶都知道!刘家媳妇,你这是干什么!”
“呸!你一定是收了他们的钱!你在说谎!”
两人很快扭打作一团。
乔四看着有些不受控制的局面,再次拍响惊堂木。
两侧捕快很快出手,拉开他们。
乔四冰冷的视线扫过堂下,尤其是他们二人。
“再扰乱公堂,直接杖刑伺候!”
刘氏对上乔四的视线,稍稍冷静下来,没再冲过去动手。
但她还是委屈地哭了。
明明来之前,她已经做好准备,人证物证俱在。
明明当时他们都说愿意出面为她枉死的丈夫洗冤。
明明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都说,铁牛被撞伤后,倒地哀嚎不止。
杨驰安确实扔下一袋钱财。
但是铁牛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根本没有心情去捡起来看。
分明是刘二柱捡了的!分明是他惊羡于一袋子的金元宝,这才让那人溜走!
明明刘二柱说了是来替铁牛讨公道!
原来都是骗她的!
他只是觊觎那人背后钱财,想要搏一把。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让背后之人出钱买他这个人证!
她错了……
她不应该相信他是想帮他们……
他们早就蛇鼠一窝了……
刘氏越想越痛苦,她根本没有能力阻止,悲愤交加之下,她晕了过去。
拦住刘氏的捕快眼疾手快扶住她,向乔四投去求助的目光。
“来人,把刘氏带下去,请大夫诊治,等她醒了再作审理,暂且休堂。”
惊堂木再次响起,乔四说完之后,公堂上没人离开。
他们都在等刘氏醒过来,也在此处观察彼此动作。
刘氏被带下去后,老刘夫妇也跟着过去照看了。
杨立偷偷派了人过去。
静竹看见后,不动声色地派了站在最末位的夏荷和冬梅过去。
张柚还是第一次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别说,还挺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