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觉得儿媳这个主意并不好,但是她又没钱。儿媳还求她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只要她愿意绊住宋老太爷一会儿就行。
林氏是左右为难,一面是儿子的婚礼,一面是长辈的脸面。最终,她还是被罗敷给说服了。
罗敷说,只要她拖住宋老太爷一会儿,让她的人进屋子里取一张字画出来就行。她完全可以当做自己不知情。
林氏觉得可行,这日就找了个借口去找宋老太爷说话。
等她从宋老太爷的屋子出来后,罗敷的丫鬟过来告诉她,事情已经成了。她松了口气,但又良心十分不安。
这不就相当于行窃吗?可罗敷说了,一家人的东西,只是拿来用用,不算窃。
林氏觉得自己这颗心突突的,有点落不下,赶紧回屋子多念了几遍经。
罗敷拿到字画后,很快就出手掉了。她拿着八百两银子,告诉林氏自己只卖了五百两。有公中的五百两,再加上卖字画得到的五百两,二弟的婚宴用一千两也能办的不错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卖掉的这张字画,很快就送到了宇文无极的手上。
这张字画是一副冬景山野图,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雪,一个身披斗笠的老翁佝偻着脊背,拄着木棍,抬头看那几乎不可跃过的高山。
山上借用树木光影勾勒出几句话:心存高山志,不敢思旧堂。
宇文无极刚钦本次科举的状元,看到这幅画,整个人的心情差到极点。
宋诏这句话简直过分!他这是觉得前朝比现在的大陈好吗!
还“心存高山志”,就他那么点能力,让他出去治个水患都困难!只会纸上谈兵的庸才!
“不敢思旧堂”不就是心里还想着前朝的好!
“朕记得宋家老二这次也上榜了?”
李维躬身道:“宋二少爷侥幸上了榜。”
“哼,朕记得他的好大哥可是舞弊过的,让人好好查查他!”
李维擦了擦头上的汗,心想宋家这下可真是完蛋了!
但再想到生了个皇子的宋文悦,又觉得不一定呢。
宇文无极让人将这字画烧了,眼不见心不烦。但心里还是怄气的,大陈都建国十多年了,竟然还有臣子想着前朝!这对他这个国主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下前朝的臣子。为了那名声,他还重用了不少前朝官员。
宋诏都敢有这心思,难保别的官员们没有。
“叫叶苍过来!”
吏部尚书叶苍觉得自己是六部里面,存在感最低的那个。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叫来了。
“这次科举筛选出来的进士,你好好查查,家里若是在前朝担任过重要官职的,给朕放的远远的!还有今年的京察,凡是和前朝有关的,整理出一份名册给朕!”
叶苍应声出去,出了乾坤殿的大门,他忍不住晦气地“呸”了一声。
这种人员资料整合的事情,又繁琐又难做。当皇上的倒是会发号施令,下面的人跑断腿!
但他又不敢学游铭望,毕竟人家才死没多久,说不定尸体还没烂透呢。
好烦好烦好烦!这个活他是一点也不想干!
叶苍一边往宫外走,一边扒拉自己的手指头。上次让他和户部的人打配合查官员贪污的情况,害得他有几次假没休,他得在干这个大活之前把自己的假期用掉!
殿试结束后张榜,状元榜眼探花都要游街。这日的上北书院也很热闹,前来报喜的官差念了一长串的名字,领了许多赏钱。
红红的鞭炮纸像雪花一样,漫天都是硝烟味。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院长早就买好了糖果,还准备了几筐铜钱,等着今日给路过的人发喜钱。
书院里每个人都拿到了几颗铜板,沾沾喜气。
沈卿语今日也来帮忙,她在厨房指挥,今日要给那些进士和老师们开“庆功宴”,也是激励下一届学子们的动员会。
曹直这次是二甲传胪,一甲三名皆是朝堂上有名望的世家,家世这点他比不了,因而这个名次他还是挺满意的。
今日他被众人簇拥着,走到哪儿都有人和他打招呼,留他多说两句话。闹得他想去找沈卿语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是多么迫切的想将这个消息告诉沈卿语!
当一个人着急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好像所有的困难都朝他涌了过来。
一直到晚宴结束,曹直都没能见到沈卿语。等他打听沈卿语的去向时,才知道她已经跟着逍遥王妃的马车一起回城了。
叹息一声,他准备明日去慈济局找她。
然而曹直第二天还没睡醒,就被同为进士的几个同窗拉着去参加酒会。宴会不断,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琼林宴上了。
皇上说了几句勉力的话语后便离开了,皇上一走,这些进士们便放开了喝起来。
苦读十数载,一朝上榜,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在场的人大多兴奋不已,畅想着自己为官为宰的画面。
之前在书院里,身为同窗的进士们还会带着曹直一起玩,但现在,在场许多人的身份都比曹直高,那些同窗为了将来的仕途,已经和旁人交际去了。曹直落了个清闲,瞥到和他一样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
沈卿阙,卿语的弟弟。
曹直想了想,起身挪到他那一桌去,想和这个未来的小舅子攀一攀关系。
然而有人先快他一步,崔琰提着酒壶,身后跟着几个人站在沈卿阙的面前,一副找事的模样。
崔琰上次闹出那么大的笑话,已经成了笑柄本身。但同为男人,还是有人觉得是永乐郡主水性杨花,身为女子,只有被男子挑拣的份,哪有像永乐那样自己挑选丈夫的!
这挑的啥啊,小白脸一个!男生女相,看着就弱不禁风,像个小倌!
“沈公子,之前因为永乐的事情,我们二人之间有些误会。今日在此,我想同你冰释前嫌,不知道沈公子愿不愿意给我这个薄面?”
崔琰倒了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而他身后的人盯着沈卿阙,大有一种他不给面子,就叫他好瞧的凶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