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婶接着又说道:“可怜了景二和小忧,也可怜了林老师,宽敞的大院子住不了,只能委屈的跟景二去机械厂分配的小房子里挤,还要帮着景二照顾小忧。”
秦浼听着陈婶的话,无奈的摇头,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怎么说。
秦想坐在院子里惬意的晒太阳,见解景琛背着秦浼回来,目光闪烁一下,蹭的一下从藤椅上站起,神情紧张。“小妹,这是怎么了?”
秦浼将脸埋在解景琛脖颈处,她都没脸说,太丢脸了。
湿润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间,解景琛浑身一震,背部肌肉都紧绷起来,邪欲开始蠢蠢欲动。
“她的鞋丢了。”解景琛的目光都有些涣散了,蹲下身体,将秦浼放下。
双脚触地,仅穿着袜子,根本无法御寒,凉意从脚底升起,秦浼犹豫着要不要下来,解景琛却直接将她放下,双臂还抱着他的脖颈,解景琛用力拉开,秦浼还没站稳,解景琛丢下一句。“我去上厕所。”
秦想迅速将秦浼扶稳,看着解景琛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挑眉。“有这么急吗?”
人有三急,秦浼表示理解,她没回屋,而是在藤椅上坐下。
“看戏还把鞋给看丢了?”秦想笑着问,秦浼斜睨他一眼,没搭理他。
能别提鞋吗?她膈应得很。
“没事,明天让景四给你买一双。”秦想停顿一下,又大方的开口。“我出钱。”
“为什么不是你买?”秦浼很好奇,钱都愿意出,亲自去买,或是陪她去买不是更有诚意。
秦想狭长的桃花眼闪了闪,眼底掠过一抹不舍。“小妹,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火车票都买好了。”
秦浼愣住,盯着秦想,在消化他的话,良久才开口问:“不是有一个月休假吗?”
这才来没几天,他就要走了,秦浼很是不舍,秦想是原主的小哥,他们相处没几天,来自哥哥的疼爱,秦浼很享受。
兄妹之情,她从未享受过,这种感情真的很好。
想到秦想会牺牲,秦浼很难过,难过的情绪并非来源于原主,而是她。
“接到突发任务,我要迅速归队。”秦想没多透露,秦浼也没深问。
秦浼垂眸,搅着手指,脑海里努力回忆着,想要捕捉多一点秦想牺牲的信息,然而,令她很沮丧,连牺牲的时间和地址都没捕捉到。
假如知道了时间和地址,她好提醒他一下,秦浼懊丧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当时爷爷跟她说起牺牲的烈士们时,她为何不问问详情呢?
“小妹。”秦想抓住她捶打着脑袋瓜子的手,神情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秦浼怔忡一瞬,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吓到秦想了,反握住秦想的手,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吐不出一个字。
她能说什么?让他出任务的时候小心点,还是直接告诉他,他会牺牲。
牺牲两个字,重重敲打着她的心口,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泛红。
“小妹,你到底怎么了?”秦想吓坏了,神情紧张又担忧。
秦浼吸了吸鼻,声音有些哽咽。“我没事,就是……舍不得你。”
闻言,秦想松了口气,右手从秦浼手中抽走,拍了拍胸口的位置。“小妹,你刚刚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秦浼望着他,心绪万千。
秦想伸手,揉了揉秦浼的后脑勺,精致的五官中透出几分狡黠,眼角微微上挑,含着一抹诡谲般的笑。“这么舍不得我,要不,你跟我走。”
“秦想。”解景琛冰冷的声音响起,明明是春天,却让人感觉到异常寒冷,好似冬季。
他才离开秦浼一会儿,该死的秦想就想把他的媳妇拐跑。
秦想背脊一阵凉意,挑衅地看向走来的解景琛。“我小妹舍不得我离开,我带她去部队,你有意见吗?”
解景琛冷笑,岂止意见,媳妇是他的,他在哪儿,他的媳妇就在哪儿,跟秦想去部队,这叫什么事儿。
秦浼头皮一紧,明明是感伤的气氛,被他们弄得剑拔弩张了。
秦浼担心他们又打起来,赶忙开口。“小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会跟你去部队。”
秦想眼中满是挑衅,明明是对秦浼说,他却看着解景琛说:“小妹,我明天一早就走,你有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不用急着回拒我,好好深思熟虑一番,再下决定。”
秦浼抬手,按压着太阳穴,小哥非要挑衅解景琛吗?
“幼稚。”解景琛鄙夷的吐出两个字。
在秦浼面前蹲下,握住她的小脚,帮她把鞋换上。
秦想看在眼里,很是欣慰,同时还有些担忧,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解景琛爱惨了小妹,可是小妹呢?小妹对解景琛的态度,不冷不热。
小妹当初给解景琛下药,并非有多爱解景琛,而是受到军嫂们的挑衅,小妹受到刺激,冲动之下才对解景琛下药。
解景琛的为人,他很清楚,也信得过。
一旦认定,此生不渝。
相反他的小妹,太不靠谱了,婚姻对她来说就是儿戏,第一段婚姻如此,她和解景琛的婚姻,他是真心希望他们幸福美满,他现在就担心,小妹突然恢复记忆,想想他就觉得后怕。
秦浼看着解景琛,认真至极的说道:“我不会跟他走。”
“嗯。”解景琛用鼻音嗯了一声,扬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不跟我走就算了。”秦想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继续挑衅解景琛,只怕会适得其反。
“小哥。”秦浼目光移到秦想身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心。
“小妹,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执行任务,不是去送死。”秦想调侃道,爬到他这个位置上,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什么送死?秦想,能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吗?”解景琛挑眉看着秦想,经历几次生死的他,原本已经将生死看淡了,现在有了秦浼,他很惜命。
秦想错愕一愣,打趣的嘟囔。“迷信。”
解景琛眉头皱得更深,警告道:“慎言。”
秦想耸耸肩,没跟解景琛较真,看着秦浼说道:“小妹,你要是舍不得我,下次休假,我还来四九城看你。”
“好。”秦浼挤出一抹笑,希望秦想别失约。
秦想明早就要走,保命的药丸昨天喂给张老吃了,只剩下两颗,秦浼觉得不够,她要多炼制几颗,婆婆上次给她的药材给景七用了没剩下多少,药材不够,她也炼制不出多少保命药丸。
秦浼起身,朝秦想住的屋子走去。
秦想走近解景琛,将胳膊搭在解景琛肩上。“景四,小妹去我住的屋里做什么?帮我收拾东西吗?”
“你想多了。”解景琛白了他一眼,挥开搭在他肩的胳膊,迈步跟上。
秦想好奇,却没跟上,而是在藤椅上坐下,等他们小两口折腾,没一会儿,见解景琛和秦浼将屋子里的两个药炉从他住的屋里搬出来。
看着这两个药炉,秦想就想说说,药炉不放在厨房里,偏要放在他住的屋子里,还有很多药材,这几天他都是闻着药味儿睡着的。
解景琛生火,秦浼去她和解景琛的屋里拿了很多药包出来,将磨成粉沫的药倒进药罐里煎熬。
中药味儿浓烈,甚至于有些刺鼻。
解景琛习惯了,秦想受不了,问道:“小妹,你在熬什么药啊?”
手上的动作一顿,秦浼睨了秦想一眼。“保命药。”
秦想愣了愣,却没当真,以为秦浼只是揶揄自己。
“我出去溜达。”秦想受不了,起身走出院子。
这个时间,孩子们上学,大人们上班,留在家里的都是小孩子和退休老人们,他们对中草药味也习惯了,加之他们离得远,药味儿没那么浓郁,又顾虑到乔言秋,自然不会上门说什么。
但是,有人除外。
“景四,你们在做什么?”
秦浼寻声看向院门口,只见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的妇人,穿着小碎花布拉吉,配上小外套,穿着小皮鞋,齐耳短发,她的穿着与她的面容不匹配。
她的脸和皮肤,仿佛经历了风霜的摧残,说白了,就是刚返回城不久的知青。
解景琛眸光微闪,眼底掠过一抹轻蔑,沉默几秒,淡漠的叫道:“星楠姐。”
秦浼眼神一怔,星楠,文星楠,解景珲的前任。
秦浼打量着文星楠,若说沈清冷若冰霜,文星楠就是多愁善感,若说沈清冷艳动人,文星楠就是清灵妩媚。
只可惜,农村不养人,沈清和文星楠同龄,文星楠看着比沈清年长好几岁。
“你三哥什么眼光?”秦浼低声吐槽,先入为主,秦浼的心更偏向沈清,即使两次撞见沈清跟一个陌生男人逛百货大楼。
解景琛无奈苦笑。“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
想到解景铃,秦浼哑然,婆婆比解景玲年长十三岁,婆婆看着比解景玲还年轻。
生活在城里,受岁月眷顾,生活在农村,受岁月摧残。
“我说错话了,我改。”秦浼低语,她不该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她对文星楠陌生,对沈清也不是很熟。
解景琛笑了笑,并未指责她,目光移到站在门口的文星楠身上,问道:“星楠姐,你有事吗?”
文星楠迟疑了一下,用手帕捂住鼻子,跨进门槛,朝他们走近,随着她靠近,药味儿愈加浓郁,眉头紧皱。“景四,我怀孕了。”
解景琛眉角微微的挑了一下,故意曲解文星楠的意思,嘲讽一笑,问道:“我三哥的?”
秦浼差点把药炉打翻,抬头望着解景琛,这男人这张嘴啊!
文星楠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解景琛会这么说,脸上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声音有些结巴。“不不不……不是,景景景……景四,你别胡说。”
“哦。”解景琛点了点头,又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了一句。“你来我家,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三哥负责。”
解景琛对文星楠很有意见,他还愿意叫她一声星楠姐,是看在邻居的份上,他们两家真的挨得很近。
文星楠脸色惨白,神情难堪,咬了咬牙,对秦浼说道:“我怀孕了,闻不得中药味儿。”
这是上门投诉,中药味儿对闻不惯的人来说就是折腾,他们回来也有些日子了,现在才上门,也是难为她了。
秦浼没说话,而是看向解景琛,她在污染空气,她就不能理直气壮,让她现在停止也不现实,她有时间,小哥没时间了。
“闻着闻着就习惯了。”解景琛冷不丁的说道。
文星楠没料到解景琛会这么说,面色挂不住。“我闻不习惯,她在院子里煎熬也不是一两天了,今天这味儿真的太难闻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解景琛撇了文星楠一眼,抿了抿唇,冷漠的声音从喉间逸出。“受不了,你回婆家去。”
文星楠摸了摸微隆起来的肚子,眼底划过一丝伤感。“我公婆身体不好,我又怀孕了,需要人照顾,他们照顾不了我,只能……”
“叔婶去世两年了,你丈夫要上班,住在这里也没人照顾你。”解景琛打断文星楠的话,低沉的声音将他的厌恶展露无余。
文星楠顿时无语凝噎,丈夫白天上班,只有晚上才在家里,有时候公婆生病住院,丈夫下班要去医院,根本顾不上她。
即使如此,她也不愿意回公婆家住,住在娘家好处多,她家离解家近,她怀着孩子,若是出了事,有乔医生在,她才放心,何况,她若是出事,她不相信景三会对她见死不救。
人性的自私,在文星楠身上展露得淋漓尽致。
“景四,我真的闻不了中药味儿。”文星楠楚楚可怜的看着解景琛,只希望能得到他的怜悯。
解景琛却没一丝动容,鄙夷的冷笑,冷冽的嗓音响起。“我们在我家院子里煎药,又没在你家院子里煎药。”
秦浼听到解景琛如此理直气壮的话,她都觉得有些汗颜,虽说解景琛说得也不错,可秦浼就是心虚。
“我怀孕了,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文星楠声音有些绷不住。
解景琛目光凌厉,薄唇轻启。“那又如何?”
“你……”文星楠眼眸一震,有些幽怨的眼神瞅着解景琛。
秦浼拉扯了一下解景琛,跟一个孕妇较真,万一孕妇情绪激动,又在他们院子里,出了什么事,他们就真百口莫辩了。
“那个,文同志,你先回去,你总不能让我半途而废,我保证,今天结束后,明天我就不煎熬这个药了。”秦浼对文星楠说道。
文星楠是个聪明人,秦浼给她台阶,她就顺着台阶下。“你说真的,今天之后,你就不煎药了?”
“不是不煎药,而是今天这个药不煎了。”秦浼纠正道,在文星楠开口抗议之前,又说道:“文同志,相信我,你多闻闻中药味儿,对你生产有帮助。”
“真的?”文星楠怀疑。
“真的。”秦浼笑着点头,真的才怪,这跟望梅止渴有什么区别,她只想尽快将文星楠打发走。
文星楠不疑有他,她回来之后,听到街坊邻居们私下议论,景四媳妇医术卓绝,救了怀孕的英雄媳妇,还救了寻死觅活的郭大妈,只是景四媳妇为人不行,不给钱,她就不看病,一点也不像乔医生那么有善心。
景四媳妇的医术,街坊邻居们都认可,最重要的是,景四媳妇不上班,她白天若是有个什么意外,景四媳妇在家,都说医者仁心,她不相信景四媳妇会对她见死不救。
“景四媳妇,你的话,我信,谢谢你,以后还请你多多照拂。”文星楠笑着对秦浼说道。
秦浼嘴角抽搐,照拂什么?她可不想跟文星楠深交,有一种背叛沈清的感觉。
“打扰了。”文星楠转身,迈步离开,三步一回头,用忧愁又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秦浼,看得秦浼毛骨悚然,直到文星楠走出院子,秦浼才松了口气。
“文星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秦浼问向解景琛,希望自己理解错了。
“让你照拂她。”解景琛说道。
“照拂过屁。”秦浼爆出粗话,随即话锋一转,笑眯眯的说道:“可以,给钱,我就照拂。”
解景琛看着她的眼中满是温柔宠爱,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财迷。”
秦浼无所谓的耸耸肩,财迷就财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解景四,你对她的成见颇深呐。”秦浼说道。
解景琛迟疑几秒,说道:“当初,三哥和文星楠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文星楠却移情别恋,宁愿跟着那个男人下乡当知青,也不愿意嫁给我三哥。”
秦浼想了想,伸出,手指抠弄着解景琛胸前的衣扣。“你三哥当初该不会是仗着解家的势力,对她强娶豪夺吧?”
“哼!”解景琛不屑的冷哼一声。“我三哥若是对她强娶豪夺,她早就成为我的三嫂了,很庆幸,我三哥没那么做,比起她,沈清更适合当我的三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