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书记问起这件,我也没有保留,说起了同学邵子勋。
我介绍邵子勋家里办了两个工厂,为了打开上海市场,设了好几家门店,其中有四家门店专卖灯具。
“我学到的第一招,就是针对性地打广告。”
张书记问:“怎么个针对法?”
“灯具用量最大的就是新楼盘。但到电视台,报纸上去打广告,一是费用高,二是针对性不强。所以,他家的广告宣传,就是自己印广告,请人扫楼,这样成本少。
其中一种扫楼,就是往新建好的楼盘,一间一间往大门里塞广告。
人家一旦要来装修,进门就捡起广告纸。过去我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刊头也设计得很有匠心。上面印着一行字:进门捡个宝,恭喜主家发大财。
下面还有一行字:凭此张广告纸,可以到下面店铺九五折购买灯具。”
张书记问:“你说了其中一种,另一种呢?”
“另一种就是到成熟社区发广告,住了人的楼盘就不能塞广告。那就是见人就发。别人不要也不强求。”
张书记喝了口茶,等着我说下去。
“除了这种针对性的投放广告外,他们家的灯具就有几十种不同的形状,做灯具不仅是为了照明,同时有美化房间的功能。
所以,我接触这个同学后,觉得广东人务实。在广东开厂做生意的外省人也受这种风气影响,这叫逐渐同化。
这个谭唯义,我为什么肯定他会来投资呢,因为我们的招商简介中有莫林山药材种植这个项目。而他就是做这个药材生意的。”
张书记很满意:“你的分析很有见地。我还问你一个问题,听说你还懂医术?”
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笑道:“您是听萧书记说的吧。”
“对。他说你还帮他治好了痒病。”
我想,这件事,我以前的说法不一,对萧市长说,自己家有点祖传,后来又跟易馆长说,跟同学学了医。加上我个想法,疗养院建好后,想把熊十辨引进过来。
所以,这两件事现在必须合并到一起,为以后引进熊十辨打基础。便说:
“这个事,我实事求是向您汇报一下,一呢,我家有个祖传秘方,就是治骚痒症的,第二呢,读大学时,我向一个大学同学旁学了一下。”
“你的专业不是医学,怎么,你同学懂医啊?”
这个事情,我就要大讲特讲一下,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要向书记介绍一下熊十辨,至于他来不来,我暂时也没把握,先铺垫一下,正当其时。
“向书记简单汇报一下。我喜欢上图书馆,有一天看到一本《特效处方大全》,我就借来抄方子,被一位学友看到了。
他叫熊十辨,说我这样抄方子不对,必须学会中医才可以运用方子。
两人一交谈,我才知道他家是世代行医,他懂医学。于是就成了朋友。我想学点医术也好,不给别人开处方,但自己有个什么头痛脑热,买点药就行。
于是,我就跟着他业余学中医。跟了两年,粗略懂点医术。”
张书记的提问非常跳跃,他没问我怎么学医的事了,而是问道:“上大学没谈恋爱?”
我想,干脆把家底给书记交待清楚。让他知道我出身贫寒,一定会珍惜这份工作,便摇摇头,苦笑一下:
“因为我从农村进入大都市,家境比较苦,没资格谈恋爱。在上海那种城市,就算一个人去公园游一趟,要搭车,要吃饭,要门票,
至于谈恋爱,花费很大。可是说,我不是不谈恋爱,是没有资格谈恋爱。”
张书记笑了:“你是一个诚实人,没钱是一句大实话。没跟我说什么抱着很高志向,才天天去泡图书馆。
一个人就是要说实话。下午也没事了。你回去吧。我还看一下文件。”
当秘书就是要听话。书记要你回去,你就要回去。
这叫人人都有隐私权,说不定他要找人谈什么事,我坐在外面不方便呢。
我下楼,回到宿舍。
师父昨天没回来,不知今天回来了没有。我想去敲门,但又有点禁忌。
毕竟我是农村出来的,父母教给我的一些东西,总印在我的大脑,刻进我的骨子。
这就是正月里不敲空门。敲不开就一年运气都不好。
我只好先打电话。
一会儿就通了。我说:“师父,向你拜个叠年。”
所谓叠年,就是已拜过一次的意思。
师父说:“晓东好,还在老家?”
“没有,今天开招商会,我到了市里。”
“哦,我也快到了,今天坐便车回来的。”
“还要多久?”
“十分钟。”
“好,您回来了,就响一下我的手机,我到您那边当面拜年。”
挂了电话,我想明天再去忆兰家拜年。因为父母叮嘱我,拜年要上午去。于是,给旭哥打了个电话,说道:
“晚上到你那儿吃饭,还有我师父,免得他开火。”
旭哥说:“干脆到【银滩】那边吃,让你师父看看建好的八卦阵。”
“那就要早一点过去,天黑了,怎么看?”
“五点出发,看了再吃饭。还有一个小时。”
一会儿,我听到对面门响,只听开门声,没听到关门声,过了一阵,手机响了。
我走过去,他的门果然没关。
我进去,拱手道:“师父新年好,风和日丽春浩荡,鸟语花香师归来。”
他笑道:“里面请。三星高照郝家宅,百福齐临晓东家。”
两人一起到书房坐下,我说:
“等会就到李旭日那个【银滩】去吃饭。我们坐一会儿,他会开车来接。”
师父边发烟,边笑道:“你们两个在一起,旭日东升,好,一定去。”
他早烧好了一壶茶,倒了两杯茶水,问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开一个招商团拜会。书记市长都出席,我昨天就来了。”
“对,你还要去你女朋友家。”
我笑笑,说道:“明天去。”
他问:“招商会开得怎么样?”
我把招商会的情况,以及书记下午和我聊天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师父说:“四水如果不把风气改一改,招回来的商都会走掉。干部就是喜欢喝酒,喝了酒就喜欢拍胸脯,到月亮上把嫦娥喊下来一起喝,他们都做得到。
改天再找真办事,啊嗬,什么都忘了。说这里困难哪里困难。”
我被他逗笑了。
“不要笑。你一直当秘书,不太要求人。真要招商不是开个什么会,发表一通激动人心的演说就行。
把四水的喝酒说大话的风气扭转过来,就不用招商,别人自然会来。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向他建议。”
我笑道:“试试。”
“现在连农村都一样,昨天有个侄子喝多了,拍胸脯,说今天一定开车送我回来,结果上午老不来。我去找他,他说喝多了,酒还没醒。
你说,连农村都是这个不负责任的风气,干部有点权,办一点点小事,群众上门无数遍,还不一定能办好。你一定要找他的上级,不然就要送礼。”
我笑笑:“试着讲一讲,不知书记有没有决心改变这个局面。”
两人谈了一阵,我先告辞,说回家做点准备。
回到房间,我给旭哥打电话,说道:“晚餐只象征性地喝点酒,不要老是敬师父。他对劝酒这种风气很不满。”
旭哥说:“好的。我干脆带壶老家的甜米酒,甜甜蜜蜜。”
我说:“那就多带点,我喜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