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继甲也没想到田承牛出来就给他磕头,但由于现在有老辈当和事老,他也不好太端着,点了点头:“行了大牛,起来吧!大伯没生气,你磕头干什么!好像我多小气似得。”
田承牛这个时候爬了起来,笑道:“都怪大牛不会说话,惹大伯生气了,磕头赔罪也是应该的。大牛那天回去以后,心里这个后悔,后来还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大伯明明是好意,我还不领情。后来大牛本来想亲自登门认错来着!但在大伯家门前过几次,也没好意思进去,总觉得没什么诚意。后来想想,还是请二爷爷他们做个见证,这样更好一点。对不起了大伯!”
田继甲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小事而已,如果我这都生气,那我这大伯也太没气量了。不过既然你想招一个上门女婿,那以后小草的婚事,我就不管了。”
田承牛干笑了一下:“没办法!谁让我没大伯那么大的福气,有三个儿子压腰呢!对了二爷爷,你的小孙女贵莲,今年应该也是十四了吧!大伯说的那家人,挺好的,听说还是官老爷呢!你不打算让贵莲试试吗?”
田来良闻言立刻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转而看向了田继甲:“大虎,你给小草介绍的那家是什么人,真的是官宦人家吗?”
田继甲干笑了一下:“是官宦人家不假,但人家对女方的八字有要求,小草行,别人不行。如果什么人都行,人家也不用来咱们这边找了,州府里那边不是一抓一大把吗!二叔说是吧!”
“这倒也是!”田来良点了点头。
……
忽然一阵铜钟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非常急促。
……
几人闻言纷纷看向了外面……
田来良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田继甲则站了起来:“出去看看吧!应该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屋子。
田来良看到来人:“兴友,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急?”
田兴友道:“太爷爷、田老爷、屯子里服徭役的人都回来了。里正让你们去一趟祠堂。”
众人听到这也是恍然!纷纷离开了田来良家,向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
何宝生也一直躲在附近,观察房间里的情况,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也跟着沿途汇集的人群,向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
祠堂内。
人头涌动,有人坐着,有人趴着,有人躺着,甚至有人直接躺在地上,除了起伏的胸膛还证明这些人还活着外,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死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泥土和汗臭的复杂气息。
参加徭役的男人们,没有一个人,身上有一件完整的衣服,全都破破烂烂就像个乞丐。昏暗的光线,映照在一张张疲惫不堪且风尘仆仆的脸上,可以说每张脸上都写满了疲态。
……
整个祠堂内,弥漫着一种压抑,沉重的气氛……率先赶来的妇女们,匆忙在人群中寻找自己家的男人,跟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哭喊和嚎叫!随着更多的女人涌入祠堂,场面也变得更加混乱。
……
何宝生当然也混在人群当中,目睹这一切,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可以说从这些人的现在的状态中,让他看到了徭役的辛苦,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虽然何宝生也知道徭役肯定很累,但他完全没想到会,这么惨!
……
那些能找到自家男人们的妇女,还有功夫哭喊和嚎叫。而那些找不到人的妇女只能纷纷跑到了里正田继丁的身边。
……
“里正,我家来福怎么没回来?来福不会出事了吧!”
……
“对呀里正!我儿子金生也不在。”
……
“我家老头子德贵,还有我儿子大强都没回来。里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田继丁只好加大了声音:“大家都别急。是不是你们没找仔细?你们再仔细找一找?这么多人呢!别看差了。”
……
金生娘看了看周围道:“我找了,根本就没有!金生!金生!你说话呀!你在不在?银生快叫哥!大点声!看看你哥在不在?”
“哥!哥!我是银生,你听见了吗?”小男孩银生大声的叫喊着。
……
“行了,别叫了,金生,已经不在了。”这个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拄着拐棍走了过来,旁边扶着他的女人是他的媳妇。
……
田继丁走了过来:“继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
田继旺叹了口气:“金生背石头的时候,脚下打滑,和石头,一起滚下山了。”说到这,还叹了口气,似乎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金生跌下山崖的画面,那一脸惊恐的表情!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在他眼前,他却无能为力。
田继旺那沉重的话语,如寒风般穿透人群,直击金生娘的耳膜,她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瞬间僵立在原地,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她喃喃的道:“这不可能!金生!我的金生怎么可能死了呢!他说过,会赶回来给银生过生日的,他不会死,他不可能死。不可能!”说到这金生娘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叫道:“都怪我!都怪我!真正该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如果不是金生为了省钱给我买治腿疼的药,他就不用去了,不去他就不会死了。都怪我呀!该死的应该是我才对呀!我的金生!娘对不起你呀!金生!”金生娘重重捶打自己腿的同时,悲凉的哭喊声!也响彻整个祠堂。
……
周围的人们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一些妇女则紧紧抱着身边的男人,虽然这些人也很惨,但起码还活着,总比死了强。
……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妇女跑到了田继旺的身边,有些紧张的道:“继旺叔,我家来福呢?他……他怎么也没回来?”
田继旺看向了来福媳妇,再次叹了口气:“来福拉车的时候,车打滑了,把腿压坏了,腿坏以后,没人给治,还要继续干活,很快就生了毒疮,病死了。”
来福媳妇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膝盖一软,缓缓滑座在地上,嘴唇颤抖着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眼眶中滚落,打湿了她满是补丁的衣襟。
……
另外一个妇女也跑了过来,语气发颤的道:“继旺!你德贵哥,还有我家大强呢!他们两个怎么都没回来?”
田继旺避开了妇女的视线,看表情似乎有些犹豫,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继旺!嫂子求你了。告诉我你德贵哥和大强去哪了好不好!他们是不是走的太慢,落在后面了?告诉嫂子!他们没事,只是走的慢了点。你快说呀!”说到这,德贵媳妇语气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田继旺沉默了一会,深呼吸了一下,鼓起勇气看了过来:“嫂子!你别难过。大强的事情,怎么说呢!大强不是年轻吗,在工地总感觉吃不饱,所以就偷了工地的几个馒头,不小心被监工抓到了,被监工绑起来,活活打死了。德贵哥因为不停的给建工磕头求饶,磕伤了脑袋,大强死后,他也一病不起,最后也死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全都死了,你骗我对不对!”德贵媳妇一把抓住了田继旺的衣领子,表情有些狰狞的道:“你为什么骗我!你这个王八蛋。是不是你杀了他们!你快说。快说!你为什么不救他们,为什么!”吼叫的同时,德贵媳妇疯了一样的撕扯着田继旺那本已经不堪重负的破衣服。
“嫂子!嫂子!你冷静一点。”田继旺的妻子见状急忙过来劝解:“这不能怪继旺!他也只是个干活的,他也不是官老爷,他没办法管,也管不了呀嫂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丈夫儿子死了,为什么!我儿子他才十六岁!大强他才十六岁呀!他们为什么为了几个馒头就杀死他,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难道还不值他们的几个馒头值钱吗!为什么!我的大强,德贵!你们回来呀!你们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呀!”德贵媳妇声音由最初的尖叫逐渐转为嘶哑的哀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撕扯出来,带着无尽的绝望。
……
更多的妇女都一窝蜂的围着田继旺询问自家男人或者儿子的情况……但无一例外得到的都是她们无法接受的答案。
……
整个祠堂内妇女们此起彼伏的哭泣声不停的回荡……祠堂内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伤心和难过。
……
何宝生也被这一场面深深的震撼到了,这些人,真的会是Npc吗?
何宝生第一次感觉有些迷茫,这些人明明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游戏人物呢!如果这都是假的,那么真实世界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
整个祠堂压抑着沉重的气氛!所有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最后甚至那些哭嚎的妇女,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只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也死了一样。
……
田继丁作为里正,自然也要进行清点,然后上报,清点过后,田家屯参加徭役的一共一百一十三人,活着回来的只有九十一人,有二十二个人,死在了工地上。当然,就算侥幸回来的,十个人当中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伤了身体,需要回家休养,至于最后能不能养回来,那就要看运气了。运气好的可能养回来,运气不好的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
何宝生虽然也承认,田家屯的老少爷们们这次很惨,但他也没什么办法。这都是国家层面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农民又能改变什么。不过他倒是打算出手,帮助一下这些人!因为他手里刚好有个任务,需要提高田家屯的声望。
这个任务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大撒币,毕竟钱能通神嘛!
但问题是一个穷小子,忽然拿出那么多钱来支援乡亲父老,收买人心,非常容易惹人怀疑。而且用钱直接买声望,太过简单粗暴,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任务完成度。更重要的是他一个泥腿子,忽然变得有钱,似乎太过高调了点。起码以田继甲的精明,很有可能会对他产生怀疑。
一直秉承着能苟尽苟的何宝生,不打算直接用钱砸,他打算找一个曲线救国的方法。现在的田家屯,最需要的是一个大夫,那么没有人比朱申须更合适这个身份了。但问题是朱申须找过来帮忙没问题,但最后怎么让田家屯的人领他的人情才是最大的问题。所以还是需要从长计议才行。
……
何宝生来到了镇上,由于时间还没有过正月十五,镇上集市大多都关着门,看起来似乎有些冷清。
何宝生知道,大鸿王朝的生意人,正月十五前基本都不开门,所以也没什么奇怪的,着急可以敲门,不着急就正月十五以后。他先跑去铁匠铺敲门,订做了一批黑翅箭,之前他只准备了八支箭,应付野兽虽然够了,但应付高级武者,似乎就有点少,起码对付田承武,就绝对不够用。所以这次,他决定定做一百支箭。相信下次再面对高级武者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由于这次订购的数量比较多,何宝生再次和铁匠铺老板讲起了价,最后以每支四两六钱结算,合计四百六十两。好在何宝生弄死了田承武一下掉落了四千多两银子,否则光是这批黑翅箭也足以让他大出血了。
何宝生随后又订购了一个大号的钢叉,以及一大一小两柄铁锤,以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
何宝生离开铁匠铺又来到了德善堂。
德善堂同样没有开门,何宝生从后门进入了德善堂。
梁卯年正在打扫院子,看到何宝生进来了,停下打扫,笑着抱拳道:“宝生来啦!祝你新年大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