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事件引发系列地震,最终的处理结果是,除了张胜利和罗阳之外,其他人平安无事,俞大海该回马家镇上班回马家镇上班,上级有关领导该安心睡觉安心睡觉,一众大老板和个体小老板们都安心地该喝酒喝酒,该发财发财。
张胜利和罗阳都被一撸到底,成了普通科员。一个调到市农业部门工作,一个调到市气象局工作。
罗阳如果肯接受现实,安心工作,也能落个善终。但她偏偏不,她要报复社会,最终锒铛入狱。
罗阳站在民政局办公室的窗前,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曾经风光无限的她,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科员,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各个办公室换大桶水。
“罗阳,302室的水该换了。”同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人对她的称呼由以前的罗委员,一下子变成了罗阳,而且是冷冰冰、命令的口吻。
“知道了。”罗阳机械地应了一声,推着水车走向茶水间。
茶水间里,罗阳熟练地拆开新水桶的包装。她的手指在水桶底部摸索着,很快找到了那个隐秘的注射口。这是她特意在网上购买的特制水桶,专门用来实施她的报复计划。
罗阳从包里摸出一支兽用催情激素,熟练地将针头刺入水桶。淡黄色的液体缓缓注入清澈的矿泉水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让你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罗阳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自从被调到民政局,罗阳就一直在策划这场报复。她恨那些把她拉下马的人,更恨这个把她贬为普通职员的社会,她要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罗阳将最后一支兽用注射器塞进帆布包夹层,走廊尽头传来保洁员推车的吱呀声,她对着仪容镜调整好口罩,镜中的她眼尾开始布满了细纹,与以前那种容光焕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每周三下午三点,蓝色送水车会准时停在后院装卸口。罗阳摸清了规律,监控探头在换水工搬运时的四十二秒空档里,会恰好被横梁阴影覆盖。她贴着墙根移动,工装裤口袋里五支二十毫升的针剂,随着步伐轻轻颤动,畜牧站老王说这剂量足够让一头母猪提前进入发情期。
第五次俯身时,膝盖骨传来细微的喀嚓声。罗阳盯着透明水桶表面晃动的波纹,针尖刺破蓝色封膜的瞬间,她想起三个月前组织部的红头文件上赫然出现的生活作风问题六个红色的大字。想到这里,她重重地咬了一下后槽牙。
“小罗又在忙啊?”政工科张科长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针管差点脱手。她镇定地站起来,转身时已换上温顺的微笑:“张姐今天这身套装真衬气质。”说话间拇指擦过桶身,水痕抹去了针孔痕迹。对方臃肿的腰肢裹在枣红色西装裙里,上周体检报告显示这位四十七岁的女科长子宫内膜增厚了六毫米。
同样的异样也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王科长解开第三颗衬衫纽扣,后颈赘肉在空调风里泛起油光。他的体检报告显示,睾酮水平是正常值的三倍,前列腺特异抗原超标警示用红笔圈了三次。财务室那位刚毕业的姑娘蜷在隔间,手机屏幕上是第十三天记录的经期App提醒。走廊另一端,本该绝经三年的李副科长正对着抽屉里的卫生棉条发怔,墙上的镜子里,镜面映出她浮肿如发酵面团的脸。
一个暴雨夜,罗阳在值班室翻看监控记录。画面里送水工扛着第一百九十二桶加料水穿过走廊,桶底凝结的水珠在红外镜头下像一串暗红色玛瑙。窗外惊雷炸响时,她突然笑出声,笑声混着雨声在空荡荡的办公楼里游荡,像极了那一夜宾馆床单摩擦的窸窣声。
储藏室里,罗阳正在清点新到的桶装水。她蹲下查看生产日期,发丝垂落遮住半边脸,在昏黄的顶灯下像一丛枯萎的旱柳。
“罗姐,这批水放哪儿?”送水工的声音传来。
她直起身,白衬衫领口蹭着脖颈的薄汗:“照旧。”她用手一指不锈钢沙加,不经意间,手指划过不锈钢水架,金属的凉意渗进指甲缝。几个月前她还在马家镇主持会议,现在却要数着这些蓝色塑料桶过活。局长办公室的饮水机每周要换两次,她记得真真切切。
夜班保安的脚步声远去后,罗阳摸出钥匙打开最里间的储物柜。兽药针剂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这是上周去郊区畜牧站“调研”的收获。针尖刺破水桶封膜时,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与窗外的蝉鸣共振。
此后,气象局的财务科王科长在电梯里抱怨新买的西装又紧了。第二个月,党建办的小林开始频繁请假去医院。当工会主席在食堂笑称“咱们局的风水养人”时,罗阳正往局长专用水杯里添柠檬片。
真正让王科长警觉的还是洗手间的镜子。有一天值班,镜中倒映的面颊浮肿得陌生,眼尾细纹里沉淀着诡异的红晕。手指颤抖着解开衬衫纽扣,锁骨下方那片暗红斑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王科长到龙山市医院做地体检,没检查出身体发胖的原因。后来,又到外地多家大医院体检,也没查清发胖的原因。
今天他值班,闲来无事,就在办公室里溜达,忽然发现罗阳办公桌右边靠墙的抽屉开着一道缝隙,就好奇地打开。这一打开不要紧,一个写着兽用催情激素等字眼的包装盒赫然在目,抽屉里还有一板兽用药片。
联想到局里的人近期都莫名其妙地发胖,还有女同事月经异常的实际情况,他猛然觉得自己身体的异样,还有其他人的异样,很可能与这个激素药物有关。
难道是罗阳下的毒?
他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他想到了罗阳由一个前途无量、腰缠万贯的乡镇副科级年轻干部,一下子被一撸到底,调到气象局做了一名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受人指使的科员,这种心理落差是她不可能接受的。于是乎,罗阳就想着报复社会,完全有可能!
联想到这里,他果断地报了警。
最终,罗阳以投毒罪被判刑,本来还算可以的人生,就这么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