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沉,但是拨开几近覆盖于眼睑上的睫毛,映入眼帘的,也只是副学生模样的身影。
这再寻常不过,毕竟这酒吧开设的地方可不就是这类神奇物种的聚落吗。
所以芳菲也并未对这位不速之客的贸然闯入投入过多注意,她仍然在独属于她的那个小角落里蜷缩着,并盘算着如何才能使自己手头的钱流逝的慢一些,自己自由的时间长一些。
“怎么没什么人啊。”
眉头一皱。
随意地话语似乎在无形之中,又在本就沉重的心脏之上蒙上一层名为郁闷的袈裟。
所言非虚,但是,就是让人很不爽。
但是不爽归不爽,芳菲并未因此产生出任何的怨气甚至是极端情绪。
开玩笑,这算什么,出来混,那些魑魅魍魉她可是见得多了,这才一句话,完全不至于好吧。
“服务员,这边都有什么酒啊?”
“也没什么酒,伏特加要吗?”
“那还是算了。”
落座以及交谈之声传来。
其实她并不是很想关注,但奈何实在是太无聊,而且那位不速之客的背影也总是给予她一种较为怪异与不协调的感觉。
卡其色风衣的肩头被细雨打湿,显现出片片褐色的湿迹。同样湿漉漉的头发肆意地散乱着,上面好像还冒着薄薄的细白色蒸汽。
怪怪的。
甚至一边交谈,右手的食指还在毫无意义的划动,似是写着什么符号,更像是施着什么诅咒。
就和中了邪一样。
“有威士忌吗?”
“没有。”
“有朗姆酒吗?”
“没有。”
“那龙舌兰呢?”
“还是没有。”
“……”
可能因为无奈或是一些什么原因,他左手扶额,原本乱划的手指停了下来,转而勾起,有节奏的敲击着前台的石质版面。
“不是,那你们这边有些什么酒啊。”
他好似有些不耐烦,言语中的嫌弃之意更是让芳菲有些许难堪。
“果酒还有,葡萄味的,要么?”
反而是直面他的酒保一副滚刀肉的态度,一弯腰,将刚开封的一瓶子酒液提到了桌子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记玻璃与硬石碰撞而发出的清脆响声。
啧,没个轻重的。
芳菲迁直桌下修长的大腿,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好让发生在台前的那一幕能尽收于眼底。
此刻也不好说她是纯粹地看戏,还是包藏着些个人情绪在里头。
“可以吧。”
有节奏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好在酒保的调酒能力还算不错,没一会儿,一个锥形的高脚杯便被推至了他的面前。
一饮而尽。
他似乎对于自己的酒量有着极度的自信,不过也对,这酒确实……
“啧,感觉没啥味啊。”
跟果汁一样。
“没办法的事,最近店里没进高度数的酒,只好将就咯。”
“不是,你们开酒吧的为什么……”
“哎呀老板这么说的,小的只是个前台,你要问就问她去。”
“好吧。”
脊背突然一凉,似是被什么东西盯了一下,但是一抬头,却没有任何异常。
对话仍在继续。
“欸,那你们那不是还留着伏特加吗。”
“干嘛,你要啊,七八十度的,不好喝的。”
“不会吧,我记得好好调一下,还可以的。”
“怎么好好调啊,老板都不喝的东西……算了,你要的话我去帮你取好了。”
“行。”
随着酒保的离开,谈话也是告一段落,不速之客仍然坐在前台,单脚点地,目视不知何方。
而芳菲却又是一阵的蜷缩,将头埋进臂弯。
突如其来的一阵尴尬。
不是,什么叫她都不喝啊,她像是那种品位极低,什么酒都喝的酒蒙子吗?
诽谤!这是赤裸裸的诽谤!
不过伏特加那玩意除了辣还是辣,又不是没喝过,要好喝的话怎么可能还能留的下来……额,也不是那个意思,反正不好喝就是了。
还好好调,难不成你还会调啊,嘿,书呆子还会调酒,呵呵……
突然有些想笑,但是摇头之后,再次抬眼,所见顿时令她汗毛倒竖。
刚从臂弯中抬出的眼眸又迅速的下沉回避。
她不知道那货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但是刚刚抬头的时候,那双眸子确确实实地捕获到了对方眸子中那平静的闪光。
莫名的心乱与慌张,嫣红划过,但又很快沉寂,因为这不对。
有什么好心虚的,他又不知道她在偷看,更不知道她是这间酒吧的主人,那同为“顾客”,她又有什么好心虚的。
哼,还拿刚才那种眼神盯着她,登徒子吧。
所以她再一次抬头,企图找回场子,不过那道淡然的目光此刻又着落在了别处,她就算是想借此输出,也寻不得方向。
什么人呐,胆小鬼吗,连眼神都要藏?
诸事的不顺往返叠加,最终汇聚为了难以克制的冲动。
椅子向后滑动,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芳菲起身,携不可阻挡之势步步向前,最后,直接坐到了那位不速之客的身边。
“嗯,你好?”
“……”
好吧,事实证明,冲动之所以被称之为冲动,是因为不假思索之草率,如同现在这样。
她的确是草率了。
似乎完全不带慌张。
这在她生活的履历之中其实并不常见,就拿之前那群老不死的给她安排的对象举例,不论掩饰的多好,在她的气场面前,心间总是会有颤动,总是会有异样。
反倒是这个家伙……
“一个人喝酒无聊,想找个伴,还是说觉得这个酒吧有些无趣,想要结账离开?”
稳定的和Npc一样,轻视地有些默然。
而且刚才远看还不大清楚,如今细细观摩之后,这货竟然长得还不差。
除了黑眼圈有些深重,这张脸就算是她也挑不出什么瑕疵,不对,现在又不是相亲,关注这个干嘛。
“刚才在角落里听说你会调伏特加。”
“嗯,是的,好奇?”
他的左手似乎就没离开过太阳穴,随性,似乎谁来了都一样。
“算是吧,怎么称呼。”
“辰峰,你呢?”
“芳菲。”
丝线开始纠缠,因果开始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