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茫茫,血流湍涌,王庭谷地,哀嚎遍野。
“轰隆隆!”盆地北方,当太史慈等人冲破敌阵,踏入王庭腹地之时,入眼处是漫天的风与火。
整个弹汗山王庭,都在凄厉的鲜血中,震动哭嚎...
很显然,阎志等人的奴兵,已经先一步,杀进了鲜卑王庭深处...
甚至,造成的杀戮和混乱,比之他麾下的黑骑兵,还要来的汹涌与猛烈...
毕竟奴兵的基数摆在那里,再加上此前鲜卑内部兵力,都被他们吸引在北方...
这就更加给了阎志麾下奴兵们,肆意烧杀屠戮的机会...
“杀过去!”烽烟遍地,火光闪烁,映照出王修那坚毅挺拔的身躯。
他身披黑色玄甲,头戴骷髅面罩,一双森然的眸子中,倒映这血与火:“今夜,屠刀饮血,犁便这王庭谷地。”
“所有人...随老子杀进去...屠光他们...”
夜幕下,黑骑兵,人快马疾,钢刀划破那夜,割裂血肉。
然后将一名名四处乱窜的鲜卑胡虏,斩杀当场。
哗啦啦,骑兵裹着风火,将一处处大帐点燃。
火焰连绵,整个王庭谷地内亮如白昼,无数鲜卑老弱被逼出大帐...
这些黑骑兵的杀人技,和屠戮手法,比之阎志麾下的奴兵,更加来的炉火纯青...
毕竟,此次北上,他们才是真正的主力,才是真正的破锋之刃...
杀起人来,手中马刀更加锋利,也更加娴熟和顺畅...
此时,无数鲜卑老幼,瑟缩着,如同迷路的羔羊。
他们环顾着四面八方的火焰,和密集的马蹄声,一时不知所措:“魔鬼,这就是一群魔鬼...”
“我等...不该...招惹他们...”
“大单于...您在哪里...睁开眼看看吧...”
“看看...北方的...族人...噗...”
战马奔腾,无数人被斩去头颅,有人于血泊中死不瞑目。
亦有老人倒地,哀嚎泣血:“长生天不会放过你们的,大单于会为我们报仇的...”
“我用鲜血...诅咒你们....”
“诅咒你们...必被血还血..”
“诅咒你们...以火还火...于血火炼狱中死绝....”
一名身穿花色服饰的老祭,司跪在血火中,哀嚎泣血。
他颧骨很高,两鬓斑白,脸色暗淡无光,脸上的布满老树皮般的皱纹。
他跪服在地,一双深褐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漫天的血雨火光。
他口中念念有词,叨着神秘又晦涩的,无名言语。
黑骑兵屠戮越甚,他身材便愈发佝偻,每念完一句咒语,他两侧的眼窝更陷一分。
“噗嗤!”雪亮的斩马刀划过,一颗干瘪的头颅冲天而起。
一名黑骑兵,狠狠唾了口老痰:“呸,死到临头也敢诅咒老子!”
“下辈子投胎,别在做人...”
轰隆隆,马蹄渐远,干瘪的尸体,逐渐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
弹汗山很大,大到望山跑死马,弹汗山很小,小到整个王庭内部都被火光照亮,如同白昼。
黑骑兵在谷地内肆意屠戮,他们后方,却有无数人咬牙切齿,打马急追。
一队队手持火把的鲜卑士兵,顺着黑骑的火光,紧追不舍:“杀...杀上去...”
“砍了这些狗杂种...为族人报仇...”
混乱中,无数鲜卑勇士,对着这群魔鬼骑兵,围追堵截,想要扼制对方的声势。
整个王庭谷地内,有头人带士兵原地灭火,也有鲜卑勇士收拢族人,更有人愤怒发狠,纵马狂追等等不一而足。
北部方向,大人罗睺更是眼色阴沉,口中不停怒吼:“废物,都他酿的是一群废物...”
“十万人,连一队骑兵都挡不住,老子要你们何用...”
“都给我全速冲锋,咬住他们,老子要这些魔鬼血债血偿....”
他身边聚集着上万名士兵,这些人此时皆以咬牙切齿,提矛上马。
他们毫不吝啬战马,和自身体力消耗,死命的咬着魔鬼骑兵的后阵。
夜色簇拥着火光,将整个谷地照亮似昼,但光线终究不如白天,人影恍惚拉长。
使得鲜卑人,也看不清敌军,到底想往哪跑,只能跟着火光急追,疲于奔命。
更不要说,四周还有发狂的牛羊,和火牛骡马,在本就惶惶不安的谷地内,制造着混乱与喧嚣...
甚至就连东南方向,也有阎志等人的奴兵,在嚎叫着,四处乱窜,让鲜卑人恨得咬牙切齿,呼嚎泣血...
火焰惶惶,罗睺扫视着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族人,心里悔恨交加。
早知步阵防不住,就该直接上马冲锋,与这些魔鬼堂堂正正的在马背上决战。
但此刻说什么都晚了,他们只能将满腔逆血,往肚子吞...
鲜卑人尽管早就尽可能的,很高估太史屠的勇猛,也想到了对方困兽犹斗的可能。
却没想到,对方还有奴兵后手,甚至观其中规模,恐怕不下于十万人...
这伙很早之前,就被击溃杀散,乃至销声匿迹的奴兵,本不应该出现在此…
甚至他们更没想到,太史屠的狠辣与果决,仅凭六千多名骑兵,敢正面冲锋近十万人组成的步兵方阵。
太史屠的魔鬼骑真的兵冲了,而他们却没能防住,后果就是被对方纵入王庭腹地,开始肆意屠戮,族人也跟着遭灾…
步兵骑兵各有优势,如果是在精心布置与准备下,正面对决,同等数目的骑兵,还真未必是步兵的对手。
这个时代的战争中,军队往往是要讲究阵型的,不同的兵种与武器,在阵型的加持下,协同作战往往能发挥出绝强的力量。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刘寄奴,就曾利用却月阵,在正面决战下,以两千多兵卒,战胜了北魏的三万铁骑。
这辉煌的战果,使得却月阵名垂千古,其中战绩堪称历史传奇。
比之张文远八百破十万的战绩,也算是有点小强了吧,毕竟那是正面硬撼鲜卑人的三万铁骑...
鲜卑人之前放弃骑兵不用,转而利用精心准备的步阵,目的就是要用战阵优势,围死太史屠的魔鬼骑兵...
可惜千算万算,棋差一招,被对方冲破防线,突入王庭深处...
这些魔鬼骑兵,根本没有鲜卑大军,正面交战,甚至死战的心思。
此行王庭,也不是为了打败鲜卑军队的,而是在冲破大阵阻碍之后,汲着战马的速度,在敌人软弱的内部肆虐。
他们人高马大,身披精甲,手持长刀利刃,专挑鲜卑防守薄弱处手,甚至对着大帐内的老弱妇孺发泄...
正面干不过鲜卑军队,便去欺负弱小,这是他们的强项...
在这段时间的历练中,以及统军将领的言传身教下,他们早已领悟其中精髓。
其实就算正面决战,太史慈麾下的黑骑锐士,未必会弱了罗睺等人。
但他没有,而是在冲破敌阵的第一时间,便展开屠刀,犁便王庭谷地,制造杀戮与混乱。
因为太史慈知道,即使战胜了敌军,也毫无意义...
因为这里是鲜卑人的老巢,等到天明,敌人用人头,都能将自己等人堆死...
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要让整个王庭乱起来,将四面埋伏的军队引进来,为接下来的突围做准备。
太史慈之所以敢于在鲜卑老巢行险,便是因为他麾下士兵皆是百战锐士。
兵精甲利,是最大的依仗,黑夜,是军队最好的保护色!
混乱,是杀戮的主场,此番,便杀他个天翻地覆...
...
弹汗山盆地内,黑骑肆虐,火光四起,哀嚎震天。
山谷外,同样狂风呼啸,很不平静。
北部谷道,兵戈林立,一队队鲜卑士兵红着双目,死死的立在谷口,焦急的等待着。
险道上方,山顶裂口处,鲜卑大人讫溪迎风而立,三千名亲卫战兵沉沉而立。
他们紧握刀兵,眸中倒映着火焰,咬牙切齿,恨不得提刀杀下去。
他们站的高,所以看得远,亲眼目睹王庭的惨状,使他们心中的恨意化作实质。
族人的哀嚎声,更是如同鼓点般,敲在他们耳膜中,震在心头上。
“废物一样的东西!”讫溪眼眸充血,额间青筋暴起。
血红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黑暗中,杂乱的火光,与嘈杂的喧嚣。
他环顾一圈,找不到发泄口,只能独自咆哮:“罗睺是干什么吃的,十万人阵型严密,百般准备,竟然拦不住六千骑,以至族人遭难...”
“阎志该死,太史慈该死,罗睺更该死...”
“大人,不若让我带一部人马,前去支援...”
“不可!”族人的惨状,使得讫溪钢牙几乎咬碎。
但他稍微喘息,便果断摇头道:“今日,必须宰了这帮畜生,若不然,我等有何脸面与大单于交待!”
“可是...”望着下方族人们的惨状,一众头人心中不忍,张了张口,却又无言。
敌人肆虐王庭,目的就是要将他们分兵,将四处险道上的伏兵引出去,好趁乱突围。
这一点,不止大人知道,各部头人和士兵,也多少能明白一些。
尽管山道上的士兵,气血上涌,怒气积蓄,恨不得提刀与对方决一死战,但理智却告诉他们,不能...
不能上当,不能出去,否则对方冲关,恐怕又会凭添一丝变数...
如果说,罗睺等人的大士兵,是围杀太史屠的第一层保障...
那么他们这些谷口守株待兔的士兵,就是鲜卑人的第二层保障...
至于山道上方的伏兵,更是他们伏杀太史屠的,最后关键所在...
今日无论如何,哪怕拼着王庭遭灾,族人遭难,也要让这群魔鬼血债血偿。
太史慈此人阴险狡猾,麾下的魔鬼骑兵,更是残忍狠毒。
若今日不将他们除去,来日,还会造成更大的杀戮。
这些时日,他们与这些魔鬼追逐周旋,早已领教其中的厉害。
正是因为亲身体会,他们才知道,对方的狡诈恶毒。
正是因为明白,他们甚至不敢,在一开始预设伏兵。
而是要等到敌人,全军深入谷中,才敢将大网铺开。
因为,太史屠的战场嗅觉,太过敏锐,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被对方探知...
若是一开始便在山道设伏,恐怕会打草惊蛇,被对方提前探知...
讫溪也是趁着领军在外的机会,绕了六百多里的大圈,才有今日的突袭成果。
若不然,以太史慈的狡猾,想让对方上当,很难...
夏军对情报信息的重视性,是从李屠夫那里传下来的,从太史慈接触军阵起,各部便强调信息的重要性。
别人家的斥候,是用来探查信息的,夏军的斥候也是用来探查信息的。
区别只在于,夏军的斥候编制更严格,也更精锐,占比更大。
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斥候,还真没有专训。
斥候与军队的比例不固定,有时少,战事紧急时又多,没有个固定数目。
但大体上在百到三百比一例,而夏军则是一百比二里乃至三,占比更大。
且夏军斥候更精锐,头目的脑袋更灵活,识字率更高。
军中甚至设有专门的培训营,有一套自己的训练规则...
所以,夏军的斥候,与其说是头脑灵活身手敏捷的士兵,不如说是具有新时代特种部队的作用。
而太史慈身经百战,此番又孤军深入,对于斥候的重视更是不言而喻。
军中一波波斥候队时刻游曳在军队周围。几乎能侦察到到,方圆八十里的风吹草动。
此番突袭王庭,本就凶险,田豫所率领的斥候队,自然多番查探。
特别是谷道险地,这些利于埋伏之处,更是重点照顾的对象。
若鲜卑人一开始,便于谷道上方暗设伏兵,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如今,鲜卑人等太史屠麾下魔鬼骑兵深入谷中,才调兵遣将,从后方围杀而出。
更是第一时间,占据谷口与上方地利,想要彻底歼敌。
但敌人的狡猾与凶残,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太史慈不但没退,还带人从正面破阵,杀入了鲜卑腹地。
鲜卑人逐水草而居,他们没有中原的土石房屋,也没有乌堡深城,有的只是一座座草木与蓬帐。
如此情况,被敌人冲进腹地,烧杀屠戮,惨烈无比。
黑甲铁骑裹着风火,所到之处,光亮冲天,族人哀嚎,马蹄踏连帐,屠刀映红血。
谷道四方严守以待的鲜卑人,一个个钢牙紧咬双目喷火,徒留原地,无能狂怒。
北部人马按兵不动,咬着钢牙沉着应对,而东南各部却着急上火。
东方的赫连部,最先忍耐不住,迅速派出两万四千人翻身上马,配合着罗睺的部队,向谷地内合围过去。
眼见如此,南部的阖融,也咬咬牙,派了一万两千名骑兵,冲入谷中,参与围堵...
相比赫连部,阖融尽管双目充血,却保持着一丝理智。
他没有过多抽调兵力,麾下依然留有一万多人,守住谷口上下要道...
因为他知道,此番能否围杀太史慈,和阎志麾下奴兵。
其中真正的关键点,不在王庭,不在那十万铁骑。
而是在于他们这些,占领四方山道,上方的伏兵…
他们是各部大人,围杀太史慈,最后的手段,及保障...
是以,无论王庭内部如何混乱,如何惨烈...
阖融依然紧咬牙关,含血苦吞,屈辱忍耐,顽命坚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