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萨里银撒酒疯时,展平没在筵席上,他趁着完颜宗弼几人都去喝酒,偷偷摸进赵佶的小屋。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堂堂大宋皇帝,如何会被几个金人给掳到东北,这中间要越过数道关卡,更有几处是有大宋重兵驻防的,别说是人,就是个重要的物件也不会轻易蒙混过去。
在他看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赵佶自愿配合着来的,莫非有什么隐情?
所以在救赵佶之前,他想再问个清楚,别是人家有自己的计划,被自己莽撞破坏了。
赵佶屋子里点着一盏小油灯,饭菜放在他的床头但没有动,若不是喉咙里还有嘶嘶的呼吸,那躺在炕上面如白纸的人几乎是死的。
“他们对你挺放心啊!”展平穿过两重门如入无人之境,因此说道。
赵佶认出展平,脸上没半分波澜:“我这样子,想走——也走不动啊!”
“官家,你为什么会跟着完颜来金国啊,可有苦衷?”
“为什么?”赵佶自嘲地笑了一下:“谁愿意来,是他们挟持了朕,不走就要弑朕,我不得不从这些番邦贼子!”
赵佶脑子不是很清醒,一会儿朕,一会儿我,但说话之间对完颜宗弼们的恨意还是显而易见。
展平问道:“他们不会是闯进皇宫绑架的官家吧?难道官家身边有他们的内应?”
“皇宫固若金汤,岂能被贼人攻入,是朕在体察民情时,被贼人所乘,唉!”
展平忽然开了心窍:“官家在哪里体察民情,是不是摘星楼?”
红娘会与摘星楼有着说不清的瓜葛,赵佶失踪又是红娘会在全力追查,想到赵佶与李师师的传闻,展平自然就想通了。
赵佶煞白的脸上竟有了点血色,像是被抓到偷吃的小孩儿,脸扭向床里侧不说话。
展平对皇帝这种职业没多大敬意,直言道:“官家,就算风流也不能一个人出门啊,哪怕找几个太监跟着也有个照应。”
赵佶依旧不说话,看来这事让他太窘了,真心不想搭这茬。
展平只好撂下这段,问他更为惊奇的事:“那些贼人带着官家是怎么通过重重关卡的,官家难道一点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赵佶恨恨地咳了几声,说:“朕枉自以为大宋江山铁桶一般,此次北行方知,都是蛀虫,都是见钱眼开的废物,那些关卡被他们一路用银子打的畅通无阻,可怜朕在车辇里被人利刃加项,出声不得,朕的臣民还在与贼人嬉笑,咳咳......”
大哥,你的天下已经烂透了你才知道吗?展平很想嘲讽他几句,看这人都气得快过去了,也就忍了嘴上的痛快,帮他拍了拍背说:
“官家,别的事以后再谈吧,我会想法子让你脱离番人之手,饭还是要吃不能绝食!”
窗外忽然一暗,马蹄声、兵戈撞击声和噗噗的落地声不绝于耳,显然外面有一支人马突然而至。展平怕露出行藏,急忙退出赵佶的小屋,隐身在李幂房间的门后,侧耳倾听。
有人在询问:“老丈,这里可是柳城地界?”
赵财主的家人说:“是呀,我们赵家堡子就是柳城辖下的,各位军爷打哪儿来啊?”
来人并没答话,接着问道:“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只你这里灯火通明的,可有啥喜庆的事?”
“村里猎了一头为祸乡里的大野猪,我家老爷请了大伙吃野猪席呢,各位军爷来的晚了,要不然也能尝尝野味!”
一个年轻的声音急切地问道:“野猪?可见到猪砂?”
家人答道:“不知道,我又没杀猪。”
那人追问:“猪在哪儿呢?”
“那最亮的堂子里,估摸猪都给吃没了,军爷在这等会儿我去禀报老爷!”
“不用,我自己去!”
一阵嘈杂的跑步声,夹着家人的喊叫离开了窗外。
展平迅速闪了出来,见到二十几匹马肃立在窗外,马上的骑者已跑进饭堂,展平也紧随着进去,里面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
郭盛和萨里刚搂在一起像是在摔跤,但郭盛明显气力不济,涨红着脸死命支撑着,脚下要蹬出个坑来;晴雯在怒斥萨里银,萨里银像是发情的狗一样一蹿一蹿地往上扑,如果不是李幂挡在前面恐怕晴雯和袭人就要被他抓住了。
赵财主和田老站在旁边在劝说,完颜宗弼脸色铁青从酒桌上刚站起来,勃文虎和嘉木寺在他两边没有动,好像存心看萨里银的笑话。
而这一切被忽然闯进来的一伙军人给打断了。
一位年方及冠长着黄色訾须的英武少年将军断喝一声:“都给我住口!”
趁着对方愣怔,郭盛死命推开萨里刚,跳到晴雯身边,怒视萨里银。
萨里银刚才不防被郭盛推过一个跟头,起来要打架时郭盛已被萨里刚接过去扭打,萨里银眼里就只剩下女人,又奔着袭人和晴雯使劲,被李幂拦住。
李幂知道这些是展平同行之人,不能坐视被萨里银欺负,但他现在身份又是在完颜宗弼的队列里,不好动手,只能奉劝萨里银回去醒酒。
萨里银根本没瞧得起李幂,所以一边骂着李幂多管闲事一边还是想扑两个丫头。他见郭盛又拦在眼前,想起刚才吃了个小亏,嗷嗷叫着又向郭盛冲过去。
黄须小将不悦,一挥手,身后几个兵卒像鹰犬一样跃出来,两个人一边一个探手抓住萨里银,一齐向后甩去,把萨里银摔了个四脚朝天。
几个兵站在大堂中央对众人喝道:“不得喧哗,听少将军说话!”
有一个兵正好挡在完颜宗弼的身前,完颜宗弼正懊恼萨里银让他丢脸,便出手推了那兵一掌。
这个看着寻常的小兵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给拍飞出去,只退了几步就扎稳下盘,回头拉开拳式怒视完颜宗弼,又向黄须小将注目请示。
黄须小将摇了下头,小兵收势站好。
黄须小将看着大家说:“我只一件事办完就走,你们愿意打架愿意喝酒等我的事完了再继续,此间的主人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