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流淌在康济堂顶楼的露台上。一张红木圆桌旁,程远山正与几位重要客人对饮。金樽中的美酒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程先生。\"史密斯举起酒杯,\"今晚这场密谈,恐怕会载入史册。\"
程远山微笑:\"史密斯先生言重了。不过是几个老朋友,借月色小酌罢了。\"
\"是啊。\"三井财团的代表中村也举杯,\"借月色小酌。只是这杯中的酒,怕是没那么好入口吧。\"
威廉和柯林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就在白天,英国工商银行、三井财团和康济堂三方,在各种传言中终于坐到了一起。而此刻的夜宴,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诸位。\"程远山示意德利銮开始上菜,\"既然都是老朋友,那就开门见山吧。\"
\"好。\"中村放下酒杯,\"那我就直说了。三井此次来沪,是带着诚意来谈合作的。\"
\"合作?\"史密斯冷笑,\"贵方的诚意,就是暗中收购我们的股份?\"
中村神色不变:\"这不过是商业手段罢了。况且,英国银行不也在暗中收购我们的资产吗?\"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程远山适时开口:\"两位请息怒。今晚我们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打仗的。\"
就在此时,李掌柜快步走来。
\"老爷。\"他在程远山耳边低语几句。
程远山的眼神闪了闪:\"让他们上来。\"
片刻后,齐老爷子和钱老爷子联袂而至。
\"哎呀。\"齐老爷子笑呵呵地说,\"这么热闹啊。\"
程远山起身相迎:\"两位老爷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待两位老爷子入座,气氛似乎缓和了些。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程远山说,\"那我们就开始正题吧。\"
他看向中村:\"三井此次来沪,究竟想要什么?\"
中村沉默片刻:\"程先生还是这么直接。\"
\"在场都是聪明人。\"程远山说,\"就不必绕弯子了。\"
\"好。\"中村正色道,\"我们的目标很简单:要在上海建立一个新的金融体系。\"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新的金融体系?\"史密斯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中村说,\"现在的上海金融界,太过混乱。各方势力互相制衡,效率低下。我们想要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程远山端起酒杯,轻轻摇晃:\"所以你们才开始大规模收购银行股份?\"
\"没错。\"中村说,\"我们需要足够的筹码,来推动这个变革。\"
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远山。\"沈若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程远山站起身:\"若兰?你怎么来了?\"
\"怎么?\"沈若兰优雅地走到桌前,\"这么重要的密谈,难道不该请我这个当家主母来听听吗?\"
她的目光扫过在座诸人,最后停在中村身上:\"中村先生刚才说要建立新秩序?不知道这个新秩序里,是否考虑过本地实业家的利益?\"
中村一怔:\"沈夫人这是......\"
\"我只是随便问问。\"沈若兰微笑,\"毕竟,上海不只有外资银行,还有许多本地银行和钱庄。他们的利益,谁来保障?\"
这个问题,正中要害。在座的人都不由陷入沉思。
就在此时,又一个意外的访客到来。
\"程叔叔。\"宋玉芙的声音响起,\"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程远山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玉芙......\"
\"宋小姐。\"中村说,\"您来得正好。正好我们在讨论上海金融界的未来。\"
宋玉芙缓步走到桌前:\"是吗?那不知道在这个未来里,像宋家这样的老牌金融世家,该何去何从?\"
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诸位。\"齐老爷子突然开口,\"老朽倒是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与其各自为战,\"齐老爷子说,\"不如联手合作。英国银行有资金优势,三井有产业链,康济堂熟悉本地市场。若是三方联手......\"
此言一出,众人若有所思。
程远山看了看沈若兰和宋玉芙,又看了看史密斯和中村:\"诸位以为如何?\"
\"有意思。\"中村说,\"不过,具体该如何操作?\"
就在此时,钱老爷子开口了:\"这个好说。老朽虽然退居二线多年,但还是有些想法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诸位请看。这是我拟定的一个初步方案。\"
众人传阅文件,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这个方案......\"史密斯说,\"确实很有创意。\"
\"是啊。\"中村也说,\"如果能够实现,对各方都有利。\"
程远山却看向沈若兰:\"若兰,你怎么看?\"
沈若兰浅笑:\"这个方案的确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还需要增加一些保障措施。\"她说,\"比如对本地银行的扶持政策,再比如对小额储户的保护机制。\"
宋玉芙也说:\"还有就是,要建立一个公平公正的监管机制。否则,新的体系建立起来,可能会重蹈覆辙。\"
众人又陷入讨论。月色渐渐西斜,但谈话却越发热烈。
就在此时,德利銮匆匆进来。
\"老爷。\"他说,\"张督军派人来了。\"
程远山皱眉:\"这个时候?\"
\"是的。督军说......\"德利銮压低声音,\"要插手这次金融改革。\"
在座的人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看来,\"齐老爷子说,\"这盘棋越下越大了。\"
\"是啊。\"钱老爷子说,\"不仅是金融界的博弈,还牵扯到政治角力。\"
正说着,李掌柜又来报。
\"老爷,\"他说,\"外面的传言越来越多了。\"
\"什么传言?\"
\"说是英国银行要撤资,三井要大举进攻,康济堂要易主......\"
程远山冷笑:\"让他们传去吧。\"
沈若兰这时开口:\"远山,你还记得去年那场金融风暴吗?\"
程远山点头:\"当然记得。\"
\"那时候也是传言四起。\"沈若兰说,\"结果呢?\"
众人想起去年的事,都不禁沉默。那场风暴,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又让多少人一夜暴富。
\"所以,\"沈若兰继续说,\"这次的改革,一定要谨慎。不能让悲剧重演。\"
宋玉芙看着她:\"沈伯母说得对。改革是必要的,但不能以牺牲小民利益为代价。\"
月亮已经西斜,但露台上的密谈仍在继续。
\"诸位。\"程远山举起酒杯,\"今晚的谈话,想必会成为上海金融史上的一个重要节点。\"
史密斯也举杯:\"为了合作。\"
\"为了新的秩序。\"中村说。
齐老爷子和钱老爷子相视一笑,也举起了酒杯。
但沈若兰和宋玉芙的目光却在空中交汇,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深意。
就在众人准备饮下这杯酒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
\"老爷。\"德利銮快步走来,\"日本领事馆那边......\"
\"怎么了?\"
\"他们说......\"德利銮看了眼中村,\"要改变原定计划。\"
中村的脸色变了变:\"这......\"
\"看来,\"程远山放下酒杯,\"今晚的密谈还要继续。\"
月光依旧清冷,照在金樽上泛着淡淡的光。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下,一场足以改变整个远东格局的博弈,正在悄然展开。
而此时的上海滩,又有多少人在为这场博弈付出代价?又有多少人在这场博弈中谋求利益?
这一切,都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渐渐揭晓。
就像今晚的月色,看似明朗,实则暗藏玄机。而这场金樽对月的密谈,也许只是一个更大局势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