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愈发郁闷,她忿忿的开了口,“这几年你都干了什么!是去拜了哪位大师学了这样好的茶术!”
许烟雨嘴角露出一抹轻笑,用手撑了下巴,勾起了手指,“若要这样说,那我得算一算,唔,大概也有十来个吧。”
“什么?你莫不是在故意逗我玩吧!”羽翎兰一脸的不可置信。
但许烟雨说的还真不是假的,她每到一处,都会向当地的茶师求教访学,遇到性子不好的,她也时常要听着斥责谩骂恭敬有礼的求教。
虽没有行拜师礼,可到底来说也算是她的老师。
“烟雨说的都是真的,若羽茶师不信,烟雨也没有什么法子。”
女子拧了拧眉,“我就说嘛,你定是拜了大师,没想到你居然一拜就拜十来个,佩服佩服,也难怪能创出这样多的未曾见过独特新颖的茶。”
“羽茶师这几年来茶术也愈发精进,想来这几年来也是下过苦功的。”
女子摆了摆手,“别提了,原本是想着三年之后赢你的,哪曾想你竟如此变态,茶术的境界已不是我所能及的了!算了算了!输了就输了吧!”
“哦,对了”羽翎兰看着面前的人,瘪了嘴,“你别叫我羽茶师了,听着怪别扭的,直呼我名字就好了。”
许烟雨笑了笑,“那翎兰姑娘也别称烟雨许茶师了,我听着也难受!”
羽翎兰愣了愣,原以为她们这些朝阳城的女子一个个都文雅客套的不得了,她一向不喜欢这样矫揉造作的虚礼,能对许烟雨道礼称呼一声许茶师已是破天荒难得一次。
不过这也是因着她将许烟雨当成对手,心中也就存了几丝敬意。
她原以为像许烟雨这样习茶的朝阳城女子会更在乎礼节称呼,却不想也能这么直爽,心中倒是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不过,有一事烟雨不太明白,翎兰姑娘是如何寻到这里的?毕竟这家茶肆在城中也甚少有人知道。”女子嘴角含笑
“哦,你说这个啊,是公主告诉我的。”羽翎兰随意的拿起桌上的茶点咬了一口。
“是上阳公主?”
“嗯,靼齐王子从靼喇来朝阳城迎娶公主回城,我便跟着随亲队伍来了,一来是想趁此机会赴三年之约同你再比试一场,二来是想见见靼齐那小子要娶的人是个啥模样。”
羽翎兰是靼喇王妃的侄女,按理来说靼齐是要叫她一声塔月吉(姐姐)的,她跟靼齐年龄相差不大,因而也最玩的来。
他们一同长大,说起来,她也算是看着靼齐长大的,听说那小子要被迫和亲要去迎娶公主,她还想以那小子的脾气定是不从的。
果不其然,那小子竟偷偷跑了,她原以为他是不会回来了,却没曾想那小子不仅回来了还答应要去和亲。
她心中惊奇,这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了,靼齐的脾气品性她一向最为清楚,他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被束缚,要他乖乖妥协去迎娶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就像靼喇四季不再飘雪有了春季一样,绝无可能。
如今他居然回来了还主动提出要去和亲迎娶公主,事出反常必有妖,因着心中的极度好奇,她便也跟着去了。
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一向自我不愿被他人牵绊的小子突然转了性。
她来到朝阳城后,除了好奇日日想见那公主以外其余的精力都用在了找许烟雨的事上。
只可惜她打听了许久也没能得到有用的消息,直到在她的左磨硬泡下替靼齐那小子去公主府送靼喇的定亲礼。
她去时那公主正差侍女将一个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盒子要送去一家叫四时飘香的酒楼,她便在其中听到了许烟雨的名字,于是便询问了一句。
而后得知了许烟雨的消息,她便寻去了四时飘香。她去后并未见着人,跟里面的一个看似老板模样的女子一打听才又寻来了四时笙香这家茶肆。
“原是如此。”许烟雨心中瞬时明了,想来是她无意中听到了上官颖提过她一嘴,于是才得知了寻来的。
“对了”女子突然嘻嘻一笑,“我能在你这住几天么?我看你这茶肆也挺大的,那驿站我实在是住不下去了,人太多,吵得我都没法静下心来煮茶。”
许烟雨顿了顿,随后一笑,“自然是可以,不过便不知道翎兰姑娘住的会不会不习惯了。”
“不会不会,你都能住习惯我怎么不可以了。”女子又立马高兴的起了身,“我马上回去叫人把东西搬过来。”
还没等许烟雨开口回应,女子已然快跑出了门没了影。
许烟雨一时有些头大,她刚才是不是答应的太草率了?
羽翎兰很快便住了进来,随后几日就是天天揪着许烟雨比茶,比完后又要问东问西问上半天,怎么制的、怎么想到的来来回回的问,颇有一种不弄懂便誓不罢休的气势。
许烟雨这几日被烦的脑壳嗡嗡作响一阵头疼,早知道那日她就不该答应让她住进来,如今简直是给自己找了一祖宗。
虚叹了口气,趁有客人来她方才脱了身清净了一会,那云斐的问题虽然刁钻好歹没这么多,这羽翎兰啊则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接着问还要反复问。
摇了摇头,只希望羽翎兰住在这里的几天他们千万不要碰到一起才好,不然有够她烦。
看着面前正坐着目光灼灼看着她的两人,她捂了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云斐怎么就这么急着要赔什么歉礼。
如今可好了,两人碰到了一起,还立马默契的聊起了茶术,聊着聊着又将问题转到她身上,让她也给一个看法。
她能说她没啥看法么?她也就与他们在制茶上思想不同更注重创新而已,又不是什么茶科全书,哪能事事知道。
无奈这两人一个认为她过于自谦,一个觉着她明知不说故意藏技,倒是让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过了几个时辰,局面却更显的扑朔迷离起来,原本三人还算比较和谐的切磋交流,却不知怎的,羽翎兰与云斐因争辩茶术问题红起脸来,一时争得不可开交。
原本因都是习茶之人彼此还有些客气有礼,后来因着一个茶术问题各执己见,这原本也没什么,大家想法不同也很正常。
前面两人还是你来我往证述自己的看法,可羽翎兰是个急性子,云斐也是个死脑筋不愿退让一步,于是争辩愈发激烈起来,演变到后面就成了如今局面。
“许烟雨,你来说,到底是谁的看法对!”
羽翎兰争的面红耳赤,转头看向了女子。
“许姑娘,你便说说你的想法,也好叫羽姑娘不再做这无用的争辩。”
平日里一向温和难得与人有什么争吵的男子面上第一次带了丝燥气。
许烟雨脑子顿时又是一阵隐隐的疼,这两尊大佛什么到底时候走啊.......
在好不容易编出一套说辞又左右调和之下,两尊大佛终于消停了下来开始各自焙制着手上的花茶,一时之间气氛便安静了许多。
这样的气氛直到外面有客人进来才得以打破,等许烟雨给客人泡完茶回来,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协定,又扯着她要她做个见证。
两人约好下次再辩一场,还要让她全程旁看给出一个最终的结果。
听到这里时,她只想说,祖宗们,你们都对行了吧,就别折腾了行不?大家坐下来安安静静制茶互相指点交流不好么?
五日匆匆而过,今日便是上官颖出嫁前往靼喇的日子。
上官颖虽有御赐的公主府邸,但出嫁事宜按礼却是要在宫中举行,因而公主会在出嫁前的几天入住宫中等待正式迎亲出嫁。
她与羽翎兰同乘了辆马车赶往了王宫,羽翎兰说她要多留几日,因而今日她便没有打算跟着靼喇的接亲队仪回靼喇。
马车穿过城街,旁边的景物变得逐渐熟悉起来,她掀起了一方的帘子,外面熙熙攘攘人群攒动,一切都如当年她离开时的那般,未曾变过。
马车停了,她起身下车,身上繁缛的袖裙便有些绊了她的手脚。
上官颖给她的定制的宫装是一套鹅黄色的叠领袖裙,上面精工繁绣的飞鸟从腰间延至胸前,很是华丽,穿起来却也很是麻烦。
她提了提衣裙捧着手中的香木盒子下了车,抬头遥望了一眼那熟悉的朱门红墙,她原以为她再也不会踏足这里,却不想世事无常。
身后的羽翎兰也下了马车,随后叹了一口气,“三年前我便是在这里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不过我须得谢谢你,让我认清了自己。”
许烟雨笑了笑,“谢就不必了,你能少问我几个问题我便千恩万谢不胜感激了。”
“你看你这人!还藏技!真是小气!”
许烟雨心中有些哭笑不得,罢了,自己留的人,哭也得受着。
从王宫的偏门递了进宫的玉牌,查看的公公让她先在一旁等候。
而羽翎兰是不与她一道的,她要回靼喇的接亲仪仗队伍里跟随靼喇王子迎亲,所以查对完后便先离开了。
查看的公公对着旁边一个年纪尚小的公公说了几句话,那小公公便来到了她的身前行了个礼。
“姑娘请跟我来。”
许烟雨点头回了个礼便跟着小太监穿过了长长的回廊和殿宇最后停在了一座宫殿门前。
“姑娘,到了,公主就在里面。”
“有劳公公了。”许烟雨从袖中掏出几锭碎银子。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小太监有些欣喜的接过,这还是他第一次拿到赏钱。
打发人离开后,许烟雨便进了殿门,有宫女早已等候在前,见她进来便立马迎了上来。
“是许姑娘么?公主等候姑娘多时了。”
跟着宫女进了屋,入目的一片耀眼的红,那记忆中熟悉的姑娘正坐在台前,红妆染面凤冠束发,一袭火红的嫁衣覆上的是绣着凤凰于飞的霞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