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许烟雨是不用去试场的,他们榜上前五十的需等五十名外的参赛者比试完而后才是他们的主场比试。
许烟雨闲来无事,也不想成日呆在家中,便去试场看秦师姐他们比试,给同门的师兄师姐们鼓鼓劲。
她去的时候顾音和烨韵的师伯们都在,想来也是来给烨韵的师兄师姐们助威撑场面的。跟各位师伯作了礼,她犹犹豫豫了好久才慢吞吞的踱到她师傅身旁,又笑意嫣然的唤了声师傅。
她的排名可绝计达不到顾音的期望,只怕她师傅是要说她一通了,认命的叹了口气,骂便骂吧,也没什么法子。
顾音随意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子,淡淡的应了一声,“不在家呆着好好研习茶术为最后的试会做准备上这来做什么?”
“这一两天,再怎么做准备也便那样了,不如来看看师姐师兄们。”女子露出一个谄媚的笑。
“随你吧,你自己看着办便好。”
许烟雨瞅了瞅顾音的神色,却见她神色如常并没有要责骂她的意思,心中闪过一丝不解,这不符合她师傅的作风啊。
“师傅?徒儿的排名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啊。”顾音依旧神色淡淡。
“你不怪我?”
“怎么?”顾音转过身凝视了女子一眼,“那么希望我骂你?”
许烟雨呵呵了一声,“这不是您的一贯作风么?”
“本就没指望你能拿多高的排名,本想着你应能勉强进入前五十,你这三十六的排名反而还超出了我的预期。”
一时无语凝噎,“你先前不是还让我拿茶首么?”
顾音瞬时对着许烟雨露出一个嫌弃的眼神,那神情那姿态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烟雨,不必太过紧张,你是我们烨韵茶派唯一进入前五十的弟子,你学茶不过才几年,能有如今成效已属难得,即便你止步于前五十,你师傅和诸位师伯也断然不会怪你的。”旁边的常秋水不由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
“烟雨,你常师伯说的对,我们烨韵茶派的弟子是一届不如一届,如今有弟子能进入榜前五十,已然是很好了,孩子,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尽力就好。”男子顺手拍了拍许烟雨的头,一副亲切长辈模样的宽慰道。
“谢谢朱师伯、常师伯。”许烟雨盈盈一笑作了个礼,又对着她师傅得意似的挑了挑眉。
又过了三日,比试陆陆续续的临近结束,接下来的便是他们的主场比试。因大多来茶会的习茶者都已完成自身的比试得知了排名,试会上的人便少了许多,除了有弟子进入了前五十的茶派和想留下来继续观看结果的,其余的都陆续离开了。
应家的家主对城中的人放榜了排名前二十名的人选,城中的人也纷纷来试场观看最后的大会比试投出他们手上的花票给心仪的参赛者,来观看的城中百姓,会相应发放两张花票,若是想多投,则需用银钱来购买。
比试那天,擂场前已层层围满了人,大多的是城中的百姓。许烟雨没有在投票的榜上,因而也并不担心所谓的票数。
她的排名是稍微靠后的,相对于靠榜首的几位风云人物,她基本没有什么存在感,大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拿得榜首的云梦门生云斐以及靠前的几位茶派的弟子身上,至于她这种连名字都未听说过、排名也不出众的,只是走个过场的陪衬。
不过没有人注意她,她反而乐在其中。不需要紧张毫无压力的完成了她的比试,就连她比试完下场都没什么人注意,简直轻松自若。
下场后,烨韵特意来看她比试的师兄师姐们纷纷围在她身旁给予鼓励安慰,就连一直在场的师伯们也纷纷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鼓励了几句。
他们一开始便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许烟雨不过才学茶几年,场上的人个个都是经过精心教习选出来的佼佼者,习茶时间自然也不短。
许烟雨能在短短时间进入榜前五十已是难得,虽然她在一众弟子中已属上乘,可她不是百年难遇的制茶天才柳若熙,她们之间也断然没有可比性,而只能止步于前五十也实属正常。
可即使没抱有太大的希望,烨韵茶派的人还是选择等排名公布了后才离开,毕竟是自家的弟子,即便没有入榜,也要给予鼓励和支持,不能叫孩子失望寒心。
排名是在第二日公布的,而人气榜上得到最高花票的也自然是那位风云人物云斐,因着茶术高超长相清俊收获了城中不少女子的喜爱,所以花票遥遥领先于排名第二的朱家茶派门生朱启南。
朱启南是朱家茶派掌门朱广立的孙儿,虽然他们朱家弟子稀少且不传外人都是家姓弟子,可朱家茶派却也是五大茶派之一。
而这个朱启南是朱家茶派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在上次的花榜上稳居第二,是最可能与云斐竞争夺得茶首的人选。
许烟雨刚到试场去看榜的时候,她师傅和烨韵的师伯们都在场正嘀嘀咕咕激动的说着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前面小跑过来的秦舒画和几个烨韵的师兄姐就将她连推带拉到了花榜前。
她刚站稳,想去看榜上的排名,围在她身旁的烨韵的师兄师姐已经迫不及待兴奋的先出了声,“烟雨,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是啊,烟雨师妹真是为我们烨韵茶派争了口气!”
“这次大会我们烨韵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许烟雨被旁边师兄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辞弄得愈发有些糊涂,她这听了这么多,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排名。于是抬起头自己去看榜上的排名才知道自己进了榜上前十,排名第七,这就意味着她可以进入下一阶的试会,机会也就多了一些。
一旁走过来的朱师伯有些开心的拍了拍许烟雨的头,“你这孩子!可以啊,不比当年你师傅师伯差。”
许烟雨笑着作了个礼,唤了一声师伯,男子脸上喜色更甚,又拍了拍女子的头,嘴上连连称好。
“师兄,许烟雨本来就笨,你再往她头上多打几下,怕是要更蠢了。”顾音冷淡的拍开了男子的手。
“哟,你朱师兄我活了这么久,竟能看见我们阿音师妹心疼人,亲自教出来的徒弟果就是不一样。”男子丝毫不恼,哈哈侃笑了几声。
“原本今年茶师大会我烨韵茶派是没什么期望的,对茶首之位更是无求。如今顾师妹教出的徒弟竟进了榜上前十,即便无缘前三争夺茶首,这个名次,我烨韵断也不会落人口舌了。”其他师伯出声道。
“烟雨,你只尽力便好,师傅师伯都支持你。”常秋水柔声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女子的肩。
“谢谢诸位师伯,烟雨定会竭自己所能去对待接下来的比试。”女子微微一笑,神色依旧平常面上没有半分的惊喜得意之色。
又说道了几句许烟雨便与烨韵的师兄师姐们先行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有师伯感叹了一句,“真不知道我烨韵能否还有一日回到以前的光辉盛况,如今十年来终于出了一个跻身茶榜前十的弟子,师傅他老人家也定会开心的。”
众人一阵沉默,许多往事纷拥而至,却彼此心昭不宣的只字不提当年保持着沉默。
“她,不会止步于此。”一直以来话语寥寥无几始终处于静默的男子突然出了声,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淡淡的无甚起伏。
“大师兄?你刚刚说了什么?”朱师伯朱平有些讶异的看着他这个甚少言语一直沉默的大师哥。
他讶异的不是他说的话,而是他难得的开口说上了一句话,自从十年前的那场茶师大会,他这个师哥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那般骄傲明朗自信恣意的一个人却生生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到底造化弄人,他与柳若熙说到底也再回不去了。
“大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孩子,是个惊喜。”男子笑了笑,目光幽邃。
这次不止朱平就包括顾音都露出了讶色,自从十年前起他们便再未看见过他们这个大师哥笑过,原本以为他隐居山林再不会出山,这次他突然出山来大会却是出人意料。
朱平原本以为他大师兄是因为始终放不下为了柳若熙而来,当年因着他与大师兄关系最为亲近,所以他大师兄与柳若熙之间的纠葛便只有他知晓。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却从未提过柳若熙,就连那次遇上,两人都没有丝毫的交流,就连目光都没有彼此交集停留过。原本他以为大师兄会私下去找柳若熙,可是也并没有,难不成大师兄不是为了柳若熙出山,而是为了那孩子?
可是.......这似乎并说不通。
“大师兄可是知道了什么?”顾音望向了男子。
“她是你的徒弟,不是你最为清楚?”男子转过身,硬朗的下颏轮廓依稀可透过岁月的刻画分辨出往昔丰神俊朗的容颜。
其实朱平猜的没有错,他这次出山确是因为许烟雨,昔日他答应教习许烟雨不过因为心中对师傅对烨韵的愧疚,师傅精心培养教习他茶术,他却没能为师傅为烨韵做些什么。
许烟雨是顾音的徒弟,也自是烨韵的门生,教习她,不过是觉得自己至少做了点什么减少些内心的负疚。
原本他是像教习普通弟子一般教习着许烟雨,可在教习的过程中,他却发现了她身上极为不同的一点。
她的制茶思维似乎异于常人,每一次的试茶都会让他品出从未涉及的滋味,这让他极为惊奇。她在制茶上的所思所想是别人无法做到的,这种创新,早已超越了普通传承下来的制茶之术,以至于短短一年时间他再无东西可教习她。
虽然她的天资并非极高,严格来说勉强算个良好,可对于天赋极佳悟性极高的一干习茶者来说她只能算个一般,若是刻苦努力一番许能做个优秀茶师,可也只是如此高度了。
可是她在制茶上异于常人的思维却让他产生了期待,创新尝试制作新茶,就连顶级茶师都很难做到,他想看她能做到如何地步,这也是他为何出山来大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