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之腕间长剑骤然翻转,剑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堪堪架住劈面而来的长刀。
火星迸溅的刹那,他看清对方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是北境十二狼卫!
洞外突然为首那人双刀交错,刀背狼牙在雷光中泛着幽蓝,分明淬了剧毒。
裴宴之瞳孔微缩,足尖挑起地上一块硝石,内力灌注直射左侧举着火把的狼卫。
“轰!“
硝石撞上火星的瞬间炸开炫目白光,洞内顿时粉尘弥漫。
裴宴之屏息后仰,剑锋贴着地面横扫,三根火把应声而断。
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呛咳声,他借着方才记忆中的方位疾掠,剑尖精准刺入某个温热躯体。
“第五柱石后!”
有人用北境语嘶吼一声,裴宴之旋身腾空,三枚透骨钉擦着发梢钉入岩壁。
他凌空踏在倒悬的钟乳石上,忽觉腰间一凉。
不知何时绕到背后的双刀客竟削断了他半截腰带。
满山洞的硝石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裴宴之反手掷出剑鞘击退追兵,纵身跃出山洞的刹那,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整座山体都在颤抖,被引燃的硝石将洞窟化作冲天火柱,热浪掀得他踉跄栽进泥泞。
“他在崖边!“
裴宴之抹去嘴角血渍,掌心按住腰间渗血的伤口。
十二狼卫仅剩五人,但个个都是北境王庭豢养的死士。
前几日的雨水冲刷着鹰嘴崖万丈深渊,他忽然瞥见为首狼卫腰间晃动的青铜钥匙。
电光石火间,所有线索轰然贯通,这枚钥匙是漠河的秘钥。
有了钥匙在,想进漠河,轻而易举。
陆永康被逼到穷途末路,此时存的心思就是要同归于尽。
反正左右都是死,倒不如大家一起去死。
裴宴之突然笑了,染血的白衣在狂风里猎猎作响,他突然明白陆永康为什么在逃亡时也要带着陆嘉敏了。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貌美的女人,可以为他做许多事。
双刀客身形微滞,瞬息破绽,裴宴之袖中软剑如灵蛇出洞,剑光过处血花四溅。
当最后一名狼卫捂着喉咙倒下时,他扯下那枚沾血的青铜钥匙。
崖下隐约传来战马嘶鸣——漠河方向竟亮起连绵火把,宛如一条吞吐着死亡的火龙。
他不再犹豫,匆匆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后便离开了这里。
边境的路氏商行在深夜等来了裴宴之。
当他拿出手中信物后,管事顿时脸色一变,恭敬的将人请进去。
“我家二姑娘早就传了信儿来,大人这边请。”
将裴宴之请进去后,管事忙让人去关门。
“是香……朝光姑娘的吩咐?”
那句香凝将要脱口而出,却转瞬变了另外一个名字。
管事点头:“二姑娘早就传了信来了,险些耽误了贵客事情。”
裴宴之手中的信物对于他们来说,和见到路为民和路江没什么区别了。
裴宴之听着这话,心中浮现出不少的暖意。
他其实也知道,香凝的心中有他,即便她说着狠心的话。
可有些事,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又怎么会忘掉。
又怎么会,真的一点儿也不动心呢?
管事带着裴宴之到了一间屋子:“大人先在这里歇息,我去给您准备热水和吃食。”
说罢,管事刚准备离开,就听裴宴之喊住了他。
“有纸笔吗?”
听到这句,管事点头:“我让人给大人送来。”
裴宴之嗯了声,不多时,裴宴之要的纸笔率先送来。
而后是吃食和热水。
他没有先用饭,而是走到书桌的位置,伸手握住了笔。
裴宴之想写一封信给香凝,他也不知她会不会担心,但他总是不愿意让她心中有担忧。
将事情说清楚,又在信上写了一切安好后,他才将信放进信封中。
胳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脱下衣服后才发现不知何时,胳膊上的伤口竟然渗出幽蓝色血迹来。
这颜色不就是北境狼卫那刀锋上的。
裴宴之微微皱眉,将管事准备的金创药先覆到胳膊上,而后从腰间拿出解毒丸服下。
这毒看起来就是北境在打仗时常用的那种毒,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导致人疲软无力。
不是致命的毒,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会有人闯进去吧。
处理完伤口,裴宴之又提笔给林将军写了一封信。
大致的意思就是将他的发现告诉他,然后又让他准备了大量的水。
陆永康要是想用火攻,那他就给他来一场,天降甘霖。
信件写好后,裴宴之便让管事帮忙将信送出去。
林建军是最先收到信的,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林将军也立马着手准备应对。
而香凝收到信件,已经是三日后了。
没有裴宴之的消息,她也做不了什么,心中那股不安在这两日也渐渐平复下来。
不过比裴宴之信件快的,是商言的信函。
裴宴之分了人给商言带着,让他成功救回了自己的父亲。
不仅如此,他说,他在边境遇到了她说的肖明肖大哥。
肖明听商言说是香凝让他来寻他,很是大方的说要帮他。
正是因为有了肖明,商言的事情处理的无比顺利。
那蛮夷的公主虽然同北境有所勾结,但也有些犹豫,怕真的惹恼了大庆。
要是大庆动用举国之兵,他们和北境只有被灭国的份儿。
再加上裴宴之派来的人是官差,那蛮夷公主看到官府的人,心中更是没底。
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索要了一些钱财后,将人放走了。
商言和商父再有几日就能回来了。
香凝收到信后,就让人去商府给商夫人传信,听闻,商夫人得知两人平安无恙,喜极而泣了。
“姑娘姑娘,是,是宅管事的信。”
春喜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听到这话,香凝愣了下。
“宅管事?”
“就是咱们商行在边境的大管事啊,姑娘您不是说,一有裴大人的消息,就给您回信吗?您忘啦?”
听到这句,香凝反应过来,春喜将信递过来。
裴宴之的话很少,写信也是一如既往。
只是这次,他写了两页纸。
一页是家国,一页是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