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四奶奶看到林月和刘珍珠进来,赶紧起身拉了林月,“阿月啊!劳烦你给春花看看这伤……”
说着,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泣不成声!
叶春花见来了人,慌乱地想把伤遮住,却被刘珍珠一把掀了衣袖,顿时那胳膊上青紫交加的伤痕就露在众人眼前,有些甚至成了黑紫色,可见下手之人心狠手辣。
林月看得直吸凉气,脸都黑了。
“这是有多么仇多大怨,夫妻俩下这么重的手,还是人吗!”
“其实……”胖丫有些迟疑地开口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还带着哽咽,仿佛是被周围人的情绪所牵引,又或是心中积压的秘密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出口,泪水不自觉地滑落脸颊,”我娘身上不只胳膊上,背上、肚子上、腿上都有……”
胖丫一下子跪在叶四奶奶面前,哀求道,“姥娘!你救救娘吧!再这样下去,娘早晚要被他打死的!动不动就要打骂我们,喝酒了打得更凶,要不是娘拼命护着我,我也被他打的!”
“他说我娘是黑石磙,又丑又胖,要不是娶了她能过上好日子,他才不会娶娘,这些年来,他总是一不顺心就拿娘撒气!娘都忍着,我知道,娘都是为了我!”
叶四奶奶赶紧拉起胖丫,”好孩子,快起来!你那个畜生爹,就不是个人!”
胖丫抹着眼泪起来,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流泪,可还担忧地控制着声音,生怕被朱胜听了去!
她的小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想起自己曾经问过娘,为什么不回娘家,让舅舅他们给她们撑腰出气,可娘说不想连累娘家人的名声,况且,有一次她亲眼见来春来舅舅都拿起了板凳,想打醉酒的朱胜,却又丧气地放下了!
后来她才知道,春来舅舅并不是打不过朱胜,而是怕打了他之后,朱胜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们母女,可如今看来,姥娘一家人,似乎也不是娘想的那样!怕受她们连累!
随着她的话,在屋里的几个人眼睛都红了!叶春花勉强笑笑。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娘,你们别信她的!没那么严重!”
叶四奶奶指着她身上的伤,搂住胖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这里没有旁人,你不必藏着掖着,快把衣裳解开让我瞧瞧!”叶四奶奶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语气虽重,却满载着心疼与关切。
叶春花的笑容在叶四奶奶锐利的目光下显得有些僵硬,她本想以几句玩笑话轻轻带过,但那双充满深情与坚持的眼睛让她无从逃避,最终只能无奈地垂下了手。
最终还是胖丫忍不住,撩开了她的衣裳一角,露出肚子上那骇人的青紫!
屋内一片死寂之后,叶四奶奶发出一声低吼。
“我……我要打死那个畜生!”
叶四奶奶说着就要往门外冲,却被叶春花死死拉住了!
“娘!不值当的!你别气坏了身子!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叶四奶奶最终还是为了她,没再往外冲,母女俩抱在一起,无声哭泣,那场面让林月看得又气又无奈!
她不明白,叶春花这样的体型,哪怕揍朱胜一次,他再也不敢动手了吧!为什么她就忍下去了呢!
纵是刘珍珠这样的直率脾气,也是唉声叹气,干跺脚没办法!
在她们的思想里,嫁鸡随鸡,即便夫君再如何无能,也是自己的天,是纲常所定的依靠。古老的三从四德,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女子紧紧束缚在一个狭隘的道德空间里,令她们心生畏惧,不敢越雷池一步。
一旦鼓起勇气反抗,不仅自己的名节将毁于一旦,还会累及娘家,使之蒙羞。正因如此,即便叶春花拥有足以自保的力量,也终究难以挣脱那根深蒂固的礼教束缚,只能默默承受。
林月拿出一些活血化瘀的膏药,递给她们,“给她先擦些药吧!这些伤看着不像是手打的,是不是动了家伙?”
胖丫很有眼力,赶紧接过药递给姥娘,“他说用手打用脚踢会疼,所以每次都是手里有什么就拿什么打,反正打完了,我娘会修!”
林月真是忍无可忍。
“叶四奶奶,你们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叶四奶奶又气又恨,心疼自家闺女却无计可施。
“哪里就一点不知!春来年年去看他姐,总是听到一些闲话,但是我们也法子,我们气啊!恨哪!也想抄家伙带人去狠狠修理他一顿,可打完了怎么办呢!我们走了,他不得变着法折磨春花母女?”
“所以你们就忍下了?眼睁睁看着她受了这么多年苦?”
林月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她实在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没想到叶春花竟然过的是这种日子,叶四爷与叶四奶奶家里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过!
可叶四奶奶说的也有道理,叶春受苦,他们也不好受。所谓是爱之深对施暴的朱胜也恨之切,反而束手束脚,再加上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又怕女儿受更多的苦,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可在林月看来,这事可以解决的方法太多了!
“怪不得,年年春来总是带着那么多好东西去看春花,每次回来素芬总要哭一场,原来竟是为了这事!”
马冬莲心有戚戚,刘素芬与她关系好,有时候两个人会一起说些悄悄话,纵然如此,刘素芬也没向她透露半个字。
“我还总以为是两口子闹别扭了,总是劝他,结果到头来,竟不是这件事!我就说,春来也不是那薄情寡义的男人啊!”
这时,刘素芬也进了屋,闻言眼圈也红了!全家人除了瞒着叶春望外,都是心疼这个大姑子。
那些约束女子的三从四德的枷锁,真是将女人们害惨了!
林月咬了咬牙,满心愤慨。
“如今呢?如今叶家村要建作坊,朱胜这次就是要进作坊,如果进不去,春花母女两个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叶春花含泪望着母亲,声音里带着几分决绝,“娘,绝不能答应他!他就是个不正干的,他能做个啥,整日里游手好闲,先前做杂货铺赚的钱都给那女人赎身了,还赔了不少,只能把铺子卖了!就知道喝酒逛窑子……”
“什么?他还逛窑子!”
叶四奶奶闻言,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愤怒与失望。
叶春花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想再往回找补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