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少侠见郑和脸上的表情非常紧张,问道:
“我看郑大人有些担忧,不知这位女孩子是郑大人什么人?”
“她是……她算是我的徒弟,同时也是我的一个朋友。”郑和赶紧追问道:
“你把她怎么样了?”
“郑大人不要担心,我只是把她打伤了而已,以她的功夫只要静心疗养三天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郑和见风少侠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他,更主要的是风少侠没有撒谎的必要,所以郑和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郑和接着问道:
“你是在哪里把她打伤的?”
风少侠一下子就看穿郑和的心思,说道:
“郑大人是想从我身上打探出什么吗?对不起,我无可奉告。如果你想知道,去问那位姑娘好了。”
双方就这么一边打一边聊,眨眼间到了百招开外。风少侠的招式丝毫不乱,反而越战越勇,郑和和严恨生能感觉到对方吐出的内力越来越强,招式也越来越迅猛。郑和这边还好,能勉强维持个平手,严恨生这边情况就糟糕了,他现在已经被对方的招式完全锁死,丝毫没有施展的空间,内力运行也越来越滞涩。打到这时严恨生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严恨生一看继续这么打下去必输无疑,而这个风少侠是他们找到太子爷的唯一的线索,如果让他跑了线索就断了,他的女儿和徒弟至少一辈子要在牢里过了,甚至于会人头落地。严恨生想到此处,把心一横,为了女儿和徒弟,这把老骨头今天豁出去了,就是拼上性命不要也要拿下这个姓风的!
严恨生当即不再防守,面对对方打来的招式不闪不避,双手也不拆招而是直接抓向对方的手臂。风少侠一看严恨生一副不要命的打法心中暗暗吃了一惊,这时候想把招式收回已经不可能了,风少侠一掌打在严恨生的胸口,好在严恨生早有准备用内力护住了心脉,即使这样也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严恨生顾不上胸口的疼痛,双手抓住风少侠的手臂,向后一拧,一帮人当场就被制服。可风少侠内力深厚,严恨生一抓住他的手臂他便知道了对方的意图,因此向严恨生的反方向用力,两个人的内力相差实在太远,严恨生又受了伤,被对方轻易挣脱。风少侠跟着一掌打在严恨生的左肩上,严恨生当即一口鲜血喷出,横着飞了出去。
风少侠打飞严恨生之后,立马回身,对着郑和双掌齐出,郑和感觉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力向自己压来,郑和不敢硬接,脚尖一点地向后一跃,躲开了这股掌力。
风少侠一掌打飞严恨生,双掌逼开郑和,随即一回身,脚尖一勾把装着一万两白银的箱子扛在肩头,说了一声:
“多谢郑大人赠银。”接着双脚一用力飞身而起。
费冲一看对方要跑,赶紧指着风少侠叫道:
“放箭!放箭!别让他跑了!”
卫所军和锦衣卫们赶紧拈弓搭箭向空中的风少侠射去,风少侠四面八方全都是飞来的箭矢,根本无处可藏。风少侠突然大喝一声,用狮吼功把周围的箭矢全部震落,跟着人影一闪消失在夜幕之中。
眼看着对方就这么跑了,郑和只能恨恨作罢。回过头来,郑和先去察看严恨生的伤势,严恨生只是肩膀中了一掌,其他地方没什么大碍。严恨生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找回太子爷,眼看着唯一的线索也跑了,严恨生感觉一阵阵的绝望。
严恨生挣扎着站了起来,招呼众人:
“快追!快追!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严恨生光在那招呼,却没有人响应他,大家知道对方早就没影了,到哪去追啊。
郑和说道:
“严大人,以对方的轻功咱们是追不上的。”
“这可如何是好?”
郑和劝道:
“严大人,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吧,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线索。”
严恨生听得出来郑和是在宽慰自己,风少侠跑了哪还能有新的线索。严恨生感觉郑和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敢情现在身陷囹圄的不是他的女儿和徒弟。
严恨生无奈只能先回南京城。严夫人一直在家等丈夫回来。严恨生之前已经把徐多宇和严晓蓉被关起来的事告诉了她,听到这个消息严夫人心如刀割,哭的死去活来,她最清楚被关进诏狱意味着什么了,这两个孩子虽然都不是她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严夫人一直视如己出。现在他们被关进诏狱,怎能不让她痛不欲生。严恨生告诉严夫人他要和郑和去抓那个武功高强的青年,能不能救出两个孩子全看这一举了。这时严夫人见丈夫回来了,同时注意到他脸上愁容满面,而且肩膀好像还受了伤,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上前问道:
“夫君,成功了吗?”
严恨生没有回答,先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跟着重重的叹了口气,摇头道:
“对方实在太厉害了,我和郑大人两个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严夫人惊讶的捂着嘴巴说道:
“这么说……你们没抓到?”
严恨生点了点头:
“人跑了。”
闻听此言,严夫人扑通一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严夫人哭着问自己的丈夫。
严恨生当然也是一筹莫展。
“哎,我也没办法,他们俩弄丢的是太子爷,弄不好甚至你我都要受到牵连。而且我想过了,就算退一万步说,将来太子爷能平安归来,可是两个孩子一直在诏狱里,丝毫没有立功赎罪的表现,朝廷还是饶不了他们俩啊。”
严夫人愕然道:
“要是这样的话,那两个孩子岂不是没救了?”
严夫人跟着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痛哭起来。严恨生在旁边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活阎王”这时候也不是铁石心肠了,听着妻子的哭声他心里面也在滴血。可是有什么办法能救两个孩子呢?严恨生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严恨生轻轻的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说道:
“夫人,别哭了,我有办法救我们的孩子了。”
严夫人一听立马止住哭声,问道:
“什么办法?”
“我要把两个孩子从诏狱里放出来。”
严恨生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严夫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异常坚定,这种目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从丈夫的眼中看到过了。
“啊?”严夫人惊讶的也站了起来。“你要把他们私自放出来?那样的话你怎么办?”
严恨生缓缓说道:
“按《大明律》私放朝廷重犯,视为所放犯人之同犯。也就是说我把他们俩放了,将来他们俩什么罪,我就是什么罪。如果他们俩是杀头,我也是杀头。”
严夫人一下子扑到丈夫怀里哭诉道:
“不!夫君,我……我舍不得你,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严恨生摇摇头说道:
“没有了,但凡有一丁点别的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严恨生一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三十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上对的起君王,下对的起社稷,可说的上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我这一生奉公守法,从来不敢越雷池半步。但是……”说到这严恨生顿了一下:“今天为了两个孩子,我就糊涂一回,我就犯一次错。我唯一希望的是我放出他们俩之后,他们能救出太子爷,这是他们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了。”
严恨生让夫人多准备一些金银细软,以备徐多宇和严晓蓉在路上用。
严夫人见丈夫心意已决,知道自己劝也没有用,于是按照丈夫的指示去准备,她把家里的金银首饰全都拿了出来,装在一个小包袱里。严夫人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准备这些的,对于她来说现在就是用自己的丈夫去换自己的女儿,她和丈夫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他们已经无法再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保住这一个才行。
严夫人把东西装好交给丈夫,严恨生把包袱藏在衣服里抬腿出了门。在门口夫妻俩依依惜别,很有可能这就是夫妻最后一次分别了,因此两个人抱了很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到了诏狱,严恨生先洗了一把脸,把泪痕洗掉免得被人看出端倪,然后装作正常巡视牢房一般到了关押着徐多宇和严晓蓉的牢房。徐多宇和严晓蓉毕竟原来是锦衣卫,再加上严恨生的面子,所以锦衣卫对他们格外优待,牢房里铺的都是干净的新草,旁边还没有人打扰。
严恨生让看管的锦衣卫打开牢房门,走了进去,跟着说道:
“我有话和他们俩说,你把钥匙留下,然后到外面等着。”
管钥匙的锦衣卫显得有些为难,说道:
“这……严大人,这好像不合规矩吧。”
严恨生把眼睛一瞪,佯装生气道:
“怎么?现在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
活阎王一瞪眼,谁不哆嗦呀,对方当即吓得赶紧改口道:
“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说着赶紧把钥匙交了出来,灰溜溜的跑到外面去了。
严晓蓉注意到自己父亲肩上有伤,忙问道:
“爹?你怎么受伤了?”
严恨生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多问。
“事态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严恨生说着从怀里取出小包袱交给徐多宇:“这里面有一些金银细软,你拿好。”
徐多宇压根没明白,糊里糊涂的接了过来。
“你们出去以后,要么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回来,要么你们想办法找回太子爷,现在来看只有这两条路可选。”
徐多宇和严晓蓉相互看了一眼,还是不太明白,问道:
“您说‘出去’,是朝廷要放了我们吗?”
“当然不是。”
徐多宇突然明白过来了,说道:
“难道是……您要放我们出去。”
严恨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可是这样的话……”徐多宇想说些什么立马被严恨生打住:
“不要再说了,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你们不能戴罪立功,将来就算太子爷平安归来你们一样死罪难逃。不如我把你们放出去,要么你们远走高飞,要么你们能搏一搏,怎么着都比在这儿等死强。”
“可是这样的话您怎么办?”徐多宇问道。
严恨生决绝道:
“我一把老骨头无所谓了,重要的是你们。”
说到这徐多宇和严晓蓉两个人刷的一下跪在了严恨生面前,一个喊“师父!”,一个喊“爹!”,跟着眼泪哗哗的往外流。两个人这么一哭,弄得严恨生心里也不好受,到底是年纪大了,多愁善感了,眼泪不自禁的在眼眶里打转,严恨生勉强控制才没让泪水流下来。
严恨生把徐多宇搀扶起来,双手抱着肩膀,郑重其事的嘱托道:
“多宇,我的好徒弟,为师第一次见到你就看好你,你又正直,又朴实,为师能收你这么个好徒弟,这辈子就算没白活。”
徐多宇羞愧道:
“不,师父,是徒儿对不住您,给您闯了这么大的祸,应该由徒儿一力承担。”
严恨生感动道:
“好徒儿,有你这么一句话为师就知足了。为师我没看错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现在我就把女儿托付给你了。你知道为师我老来得子,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我从小就把她视作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晓蓉她从小就被我宠坏了,你要对她多担待。”
徐多宇含着热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师父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师姐。”
严恨生托付完徐多宇又嘱咐严晓蓉:
“我的儿,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遇事一定要慎重,有什么事多跟你师弟商量商量。父亲不在你身边,你要多照顾自己。”
严晓蓉听到这早就哭的稀里哗啦,她从小就在父亲的呵护下长大,连半刻都没有离开过。现在听父亲的意思是要和自己永别了,她小小的心灵哪里承受的了。
“父亲,不要,我不想离开你。”
别看严晓蓉手段狠辣,行事果断,但她心里终究是个女孩子,也有脆弱的一面。
严恨生一手拉着一个人的手,把两个人的手拉在了一起,说道:
“从今往后,你们就要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相依为命了。”
严恨生看了看徐多宇,又看了看严晓蓉,两个人收住泪声,点了点头。
严恨生又想到了什么,最后嘱咐一句:
“你们如果去找太子爷,万一遇到一个姓风的年轻人,千万不要和他交手。”
“为什么?”徐多宇问道。
“这个姓风的武功极其高强,特别是内力尤其深厚,我估计他至少有五十年以上的内力。”
徐多宇和严晓蓉一听都吃了一惊,问道:
“师父你不是说他是个年轻人吗,怎么会有五十年的内力?”
“我也感到奇怪,他的样子明明也就二十出头,但是内力却至少有五十年。我和郑大人两个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我这伤就是被他打的。”
两个人一听都是大吃一惊:郑和的功夫他们听说过,《葵花宝典》出神入化,江湖上没几个人是他对手,再加上他们的师父两个人打不过一个,可见这个姓风的武功得有多高。
徐多宇和严晓蓉同时点头道:
“我们记下了。”
严恨生也不忍分别,奈何身不由己,现在到了最后分别的时候了。严恨生最后好好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自己的徒弟,转身走出牢房。先把牢房的门假装锁上,然后冲着外面喊道:
“进来吧!”
外面那个锦衣卫听到声音立马跑了进来。
严恨生把钥匙串递给他:
“钥匙给你。”
锦衣卫伸手去接钥匙,趁着对方毫无防备的时机严恨生突然出手,一个手刀打在对方的后脑上,对方当即晕了过去。徐多宇和严晓蓉从牢房里出来,跟在严恨生的后面往外走,四下无人,眼看着就要逃了出去,哪知这时对面走过来一大群人,三人定睛一看不禁心里咯噔一声:为首的非是旁人正是倪清,倪清的后面跟着一大群东厂的番子。
这两伙人正面碰到了可说是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