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萧容庆下定了决心赶她走,但如今许香禾已经开始怀疑蓝茵的身份,他若是直接将人送走,指不定她情绪失控之下,很可能会说出一些不利于蓝茵处境的话。
更何况今日府中小厮去皇宫之中报消息,估摸着也撞见了端王,依照端王那多疑的性子,肯定已经起了疑心,他可能会差人调查此事,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萧容庆不能把许香禾送出王府,一旦她出去,极有可能会泄露秘密,被人利用,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考虑到这一点,最终萧容庆才会改主意,让许香禾留下来。
许香禾还以为他是真的心软了,锦岚却觉得皇叔的眼神不对劲,八成是在打别的主意,可当着许香禾的面儿,锦岚也不好多问。
不管怎么说,先让许香禾将情绪稳住也好,眼下这局面的确难以收场,但看皇叔会如何处理吧!
锦岚看蓝茵伤得这么重,想留下来陪着她,萧容庆却认为锦岚跟许香禾太过熟识,很容易心软,让她待在王府,并不是什么好事,兴许许香禾还会抱有希望,缠着锦岚,让她帮忙说情。
眼下蓝茵正在病中,她这种情形最怕的就是外界刺激,有小柔陪着她就好,人多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她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萧容庆并未答应她的请求,直接让她回宫去。
“蓝茵需要静养,待他病好后,你再来看望她。”
今日出了这样的变故,皇叔的心情肯定很不好,锦岚也不敢惹他生气,他说怎样便是怎样,遂就此请辞,说是改日再来看望蓝茵。
实则蓝茵不需要任何人来陪伴,此刻的她已经被潮水般侵涌而来的旧时记忆给冲击得几近崩溃!她们说的那些,她都听不进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奴婢到外头守着,娘娘若是有事,只管传唤奴婢即可。”临走之前,小柔又特地交代,
“娘娘,您额头右边有伤口,才包扎过,您要么平躺,要么左侧躺,千万不要右侧,以免压到伤口。”
压到伤口吃痛之后,她自个儿便会调整,但小柔还是细心的提醒她。
迎上小柔那担忧的神情,蓝茵忽然在想,按理说,小柔一直侍奉真正的公主,那么小柔肯定知道他是假冒的,可小柔还对她这么好,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说,她只是在配合演戏?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真心呢?一回想起萧容庆在她生死关头,毅然选择保小,蓝茵的心便一阵刺痛。
尧尧可是她的亲生骨肉啊!如今她换了身份,就不能再与尧尧相认,且她待在萧容庆身边,这个男人随时都有可能要她的命,她的处境越发艰难。
从前她还想着探究自己的身份,可当她真的恢复记忆,得知真相之后,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痛苦也就越深刻!
头部伤口的疼痛对她而言已经不算什么,心间的压力才是极大的折磨。
晚上时分,萧容庆过来探望,蓝茵一看到他就莫名不安,只道自个儿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得少吃点儿,不然如何休养恢复?”
萧容庆接过下人递来的鸽子汤,打算亲自喂她。
看到那碗汤的一瞬间,蓝茵甚至在想,这汤里会不会被他下了药?他会不会还想置她于死地?
可她现在的身份是尧国公主,六皇子才走,两国盟约才签订不久,她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启国无法跟尧国交代。
眼下启国朝局尚不稳定,萧容庆应该暂时没有精力对付她吧?即便他真的想杀她,也得等一等,不至于现在就动手。
可即便如此,蓝茵还是下意识的对他心生恐惧,不愿与他靠太近,
“让小柔来喂吧!不劳烦王爷大驾。”
小柔也认为这是她应该做的事,她正待近前,忽闻睿王开了口,“刚才小柔端汤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手,今儿个就别指使她了,让她歇一歇。”
啊?她何时烫到了手?小柔愣怔了片刻,脑瓜子飞速旋转着,迎上睿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睿王是在找借口,想跟王妃多一些亲近的机会。
会议的小柔立马点头附和,捏着手指蹙眉轻嘶道:“是呢!奴婢突然被烫到,手稍稍一动就有些疼,多谢王爷体谅。”
小柔真的被烫伤了吗?蓝茵总觉得她没说实话,只因她捏手轻呼的动作太过浮夸,八成是迫于萧容庆的威压,才会装腔作势吧?
蓝茵看透不说透,“那就让霏霜来。”
萧容庆看了小柔一眼,小柔灵机一动,立马找借口,“霏霜姐有些腹痛,才刚她还说让奴婢顶替她当值呢!一时半会儿的,她怕是来不了。”
她们一个两个都不舒坦,怎么就那么巧合?
蓝茵又岂会不明白,这分明是萧容庆的手段!他刻意留下,究竟是想做什么?该不会他又发现了什么异常,打算审问她吧?
心生不祥预感的蓝茵绞尽脑汁的苦思着,该找什么借口把萧容庆给打发了,然而小柔已经告退,不等她应声,人便一溜烟儿的消失了!
小柔有眼色是好事,但她也不必这么帮着萧容庆吧?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再让她与萧容庆单独相处,对她而言便异常的煎熬。
坐在帐中喝药也就罢了,可若是让她喝鸽子汤,还得让他喂,着实别扭,于是蓝茵有气无力的道了句,
“搁桌上吧!我自个儿下去。”
她伤得这么重,萧容庆自然不会再逆她的意,遂将汤碗搁在了桌上,又回来扶她下帐。
被他握住手的那一瞬间,蓝茵身子一僵,她下意识的想抽离,却被萧容庆紧紧的握住,
“手怎的这么凉?这天已经很暖和了,你的被窝还暖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