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冥月一身烟灰色牛仔靠在树上,低着头:“来吧,开始你的解释……”
“这个,这个……”韩行前所未有的乖巧:“……哎。”
“哎什么哎,”冥月一抬头:“不是要去我家找我吗?你找哪儿去了?”
韩行也没有狡辩的欲望了,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
“哦,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就敢说去我家找我,”冥月猛的往前一跃,单手卡住韩行的脖子顶在后面的树干上:“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
韩行不知道该说什么。
冥月再抬头,已经是泪眼婆娑:“还是,你吃死了我一定会找你……你到底在牛什么?”
韩行想说什么,冥月已经一个飞扑抱住了韩行:“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很影响你吗?”
“我当时脑子有点乱,”韩行拍拍冥月的背:“对不起了。”
“现在呢?”冥月问道。
“还是有点乱,”韩行实话实说:“你愿意自此以后什么都不管,和我在一起生活吗?像普通人一样。”
冥月松开了韩行,依然泪眼婆娑,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陌生:“我当然愿意,但……你在说什么?”
“像普通人一样生活,”韩行把抽了一口的烟叼在嘴里,龇牙一笑:“我们开个小饭店,或者我打工养你,你不知道,我现在可学了不少东西,以我现在的能力,随便找个矿场,一个月最少也能拿到两枚金……”
“用你这张脸吗?”冥月将和如虎影印的照片甩在韩行身上:“你已经暴露了,你……不知道吗?”
也就是这张照片促使了冥月来找韩行。
本来,冥月以为自己最少最少半年之内都不会再搭理眼前这个男人了。
韩行看着手里的照片:“果然还是瞒不了太久……”
“其实也没关系,”韩行又是龇牙一笑:“不用这张脸,我戴个鸭舌帽,戴个口罩,养你肯定是……”
“你到底在说什么……”冥月直接打断,声音突然拔高:“我问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在说什么。”
“……说什么。”
“……什么。”
“……么。”
回音惊起飞鸟,也惊动了篝火边的四个人。
依然还在消化河马是韩行这件事的白朵一扭头,看着无数飞鸟掠向夜空:“是……吵起来了吗?”
其他三个人都不说话。
司空鼠这段时间一直跟着韩行,很清楚现在的韩行已经不是大家印象中的韩行了。
闻人晴对其中缘由知道的不多,但她本来也以为韩行是闭关了,但韩行既然以小马哥的身份出现在总部,那就说明闭关这事儿可能压根儿就不靠谱。
陈默,还是沉默。
只不过,今晚在沉默之余,很罕见的说了一句话:“如果她都不能让韩老大振作起来,那这个世界……大概也没有人能让韩老大振作起来了。”
一声炸雷般的质问阻止了继续说下去的韩行,冥月看着韩行,再次发出质问:“我愿意和你开个小饭店,也愿意你养我,我养你也可以,甚至……记得在北海吗?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那个小岛上。”
“小岛已经没了,但在那个小岛上,我真的想过我们干脆就别回来了,一起看看日出,看看夕阳,挺好的。”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韩行靠着大树坐下来,不说话,只是抽烟……
见韩行这样,冥月深吸一口气:“我问你,拓跋长缨去哪儿了?”
韩行:“死了。”
冥月:“拓跋繁呢?”
韩行:“也死了。”
冥月:“拓跋长海,拓跋长天,拓跋长空,拓跋新界,拓跋新天……”
韩行:“都死了,和我们一起参加北海行动的人,都死了。”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那个我只见过两面,唠叨了我两次的龙印,咒术大陆最好的咒戒师,和拓跋繁一样也是我师叔的石敢……都死了!”
冥月:“他们为什么会死?”
“因为我,”这个问题,韩行想了很久:“如果我不当这个咒术师,就听我师父的,听超哥的,听吕先生的,去当个力士,当个剑士,当个学士,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星河还是会覆灭,那件事和我没关系,第一咒也还是会死,那件事和我也没有关系,尤克敌还是会成为圣咒师,”韩行的声音戛然而止,续上第二支烟,缓缓的吐出烟雾:“但没有人会和尤克敌争殿首的位置,拓跋长缨也不会那么急切的发射新神州一号,发射之后,也不会那么高调的要和月都连线。”
“如果不是我非要当这个咒术师,”韩行笑的像是哭:“这些人是不会死的,我也不配当一个咒术师,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救任何人,我只是恨裴洛,恨邪咒师。”
“这就是你的心结吗?”冥月冷哼一声:“你恨裴洛不够,就恨上了所有邪咒师,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我这个冥王之女耽误你了,配不上你,对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和你爸做的事才是对的,”韩行摇摇头:“包括裴洛,包括我老师,包括所有人,你们都是对的,只有我是错的,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当什么咒术师!”
“对啊,你连咒种都没有,”冥月显然对韩行现在遭遇的困扰还是有所预料的:“你……非要当什么咒术师呢?”
韩行猛然抬头。
“很意外吗?”冥月白了韩行一眼:“你当咒术师这么久,就没人告诉你,咒术师的咒种就像胎记一样吗?”
“我们睡了那么多次,你见过我的咒种那么多次,”冥月拉起自己牛仔衣下的t恤,露出腰上的咒种:“就没有一次让你想起来,你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血咒种的印记吗?”
韩行拉开自己的上衣,左胸上是一枚血色咒阵印记,但冥月却说……
“是……”韩行恍惚间想起来了:“北海,我第一次下潜的那一晚,你……偷看我洗澡了?”
冥月脸一红,轻咳一声:“怎么?不允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