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朔,燕王府。
裴明绪将手中密信轻轻搁在了书案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自传回圣驾出事的消息后,每日都有京中消息送来。
但诸多部署尚未来得及周全安排,一道喜讯便传来——父皇平安无事,且以雷霆手段一举平定宫变。
如今京中,裴明辰已被圈禁,囚于宗人府内。参与谋反的世家皆已获罪,被杀的杀,被流放的流放。
大晟位列前排的世家大族,竟大多卷入了此次宫变。其中有不少是元朗为将功赎罪,一一供出,并呈上了确凿证据。
经此宫变一役,朝堂上腾出了不少要职。大晟的世家,亦再难成气候。
裴明绪抬眸望窗外那棵发了新芽的老树。
只见其苍劲的枝干之上,嫩绿新芽星星点点,满是盎然生机,全然不见一丝枯败之态。
他收回目光,手指不自觉地轻轻叩击着桌案,忽而摇头,长叹一声。
同父皇相比,自己谋略终究还是差远了!
父皇为了铲除世家势力,这局必定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筹谋,布局深远。
只是父皇这般精明强干,且眼下已无人挡在前头,替自己吸引父皇目光。如此情形下,京中有些布局和安排得做出调整。
京中得探子网需即刻悄然沉下,隐匿行迹,该撤回的撤回,切不可引来青衣卫的丝毫注意。否则一旦暴露,那后果不堪设想。
当下,自己最该全力以赴之事,便是挥师北上,一举剿灭匈奴。
待立下这不世之功,父皇自会知晓,他才是最为合适的继位之君。
彼时大局已定,父皇即便心有顾忌,也由不得父皇不做出这正确抉择。
.......
夜里,望舒舍。
待从裴明绪口中得知景熙帝不仅安然无恙,且以雷霆之势反手平定宫变,更将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一网打尽时,宋昭月心中只有两个字——
果然。
那位稳坐龙椅的景熙帝,心思深沉,又岂是区区一场人为山崩就能倾覆的?
在摆弄诸位皇子一事上,景熙帝可谓游刃有余,手段高超。
昔日的郑王、安王、临江王,哪个不是被他牢牢捏在手心,随意搓圆揉扁?
如今看来,清河郡王亦不过是景熙帝棋盘上,用以撬动世家的一颗棋子罢了。
至于裴明绪,能安然立足于燕北,一则靠的是自身争气,文韬武略,能力卓绝;二则,也是因这天高皇帝远,让景熙帝鞭长莫及。
而那位楚王殿下……怕是在景熙帝眼中,连被算计的资格都尚缺几分火候。
不够聪明,亦不够能干,景熙帝大约是懒得在他身上费心思。
心念电转,宋昭月面上却适时地扬起一抹欣喜至极的笑容。
她依偎进裴明绪的怀中,声音带着几分后怕与欢喜:“父皇平安无事,这可真是太好了!我这几日,心都悬着呢!”
温香软玉在怀,又除去了一大忧心之事,裴明绪亦是放松自在,长臂一伸,顺势揽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纤腰。
“的确,得知父皇平安无事,我这颗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地,可算松了口气。”
宋昭月将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抬眸看着他一脸的轻松惬意,不知为何,心底没来由地为他心酸了一秒。
有这样一位精明强干、算无遗策,偏偏又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老爹,裴明绪的夺嫡之路,也是走得步步惊心。
每一步,都得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宋昭月忽然想到了自家父亲,安阳侯宋惕守,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和那位深不可测的陛下比起来,自家那位一心想光耀门楣的父亲,似乎也不是那般一无是处。
至少……
宋昭月在裴明绪怀中,悄悄弯了弯唇角。
至少,好糊弄多了。
不像那位皇帝公爹,心思深沉似海,叫人想起来就觉得背脊发凉。
嗯,再多替裴明绪心酸一秒吧!
宋昭月又往裴明绪怀里钻了钻,伸出双手,环抱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还伸手捏了捏,入手之处,手感绝佳。
近来,裴明绪常往城外军营跑,也不知在那儿苦练了些什么,身上的肌肉线条愈发紧实漂亮。
增一分则显壮硕,减一分则嫌单薄,恰是恰到好处,充满了阳刚之美。
裴明绪低头看着怀里佳人,那不老实的小手,嘴角微微勾起。
他近来常在军中,同将士一起操练。瞧这情形,此番不光是精进武艺,强身健体,竟还生出些意料之外的妙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