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平帝立刻盯着熊广利:“赵林说的是真的?”
熊广利连忙否认:“陛下息怒,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赵林悠然道:“如果不是如此,干嘛非要在我要去整治海贸商税的时候提出要收走青州军呢?不就是为了减少我的人手吗?”
成平帝的脸色很不好看了。
赵景州及时道:“赵大人此言差矣,收走青州军并不是为了阻碍你,而是能让你更好地办差。需要人手的话,可以直接调用当地的军队。”
赵林冷笑道:“沿海三省的海贸每年出入高达几百万两,却只上缴朝廷三十多万两,那些银子去哪了?本官若是调用当地人手,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诸位可记得齐喜?”
众人都是悚然一惊。
齐喜曾经去查过海贸,结果到了那里就水土不服得病死了。
所有人都知道原因,但没人敢拿出来说。
而现在赵林当众挑明,就有一种掀桌子的举动。
不让我好过,那大家都别过了。
成平帝的脸色愈加的难看。
赵景州却道:“赵大人不必危言耸听。齐喜暴病而死乃是太医都确定的事情,不是意外。”
赵林淡淡道:“本官没说是意外,赵将军急什么?”
赵景州不急不躁道:“赵大人整治海贸是好事,但是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给当地带来恐慌。若是赵大人携带兵马而去,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海盗上岸抢劫呢,到时如何收场?”
赵林冷笑一声:“本官大旗飘扬,只要不是眼瞎的都看得到。谁敢说本官是海盗抢劫,谁就是海盗。”
好嘛,这威胁都用上了。
很多沿海的官员脸色都很不好看。
伪装海盗杀人是他们一贯的手法。
先是威逼利诱,如果不行,就安排一出海盗抢劫杀人的戏码。
反正到了他们的地方,他们就有一百多种办法收拾外来者。
所以赵林死活不松开青州军。
哪怕这青州军并不是他真正练出来的那一支。
赵景州摇头道:“赵林你太蛮横了,这样不好。”
“哼!赵将军说赵林蛮横,老夫看你才是蛮横!”
李兴业忍不住了,喝道:“你们费尽心思想把青州军从赵林手里夺走,不就是怕他去沿海三省整治海贸吗?只要没有青州军,没人保护,他就不敢去。你们打的如意算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陛下!”
李兴业朝成平帝拱手行礼:“臣认为沿海地区太过危险,非但不能剥夺青州军,反而要给青州军增加兵额,这样才能保证赵林的安全,也能更顺利地吧海贸整治妥当。”
成平帝缓缓点头。
见成平帝快被李兴业说服了,老卫国公庞卓轻叹一声站起来,道:“陛下!不是我等针对赵大人,而且赵大人下手太狠。动不动就抄家灭门,如果不加以限制,怕是沿海三省的从巡抚衙门到下面的县衙所有官吏,怕是没一个活口了。”
傅承望冷笑一声:“赵林杀的人哪个不该死?卫国公如此,是为那些人鸣不平?”
庞卓摇头:“傅大人何必如此。我等只是实话实说,赵林杀那些人为的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赵林淡淡道:“为得眼前这寿礼,有问题?”
“没问题!”
不用庞卓开口,成平帝就一锤定音。
谁敢说有问题,就是跟皇上过不去!
这六十艘船的稻谷,银杆金穗,得多少钱?
赵林说他把搜刮来的所有钱财都投入其中也有人信。
众大臣都沉默。
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贪财的皇上呢!
赵景州和庞卓对视一眼,两人都很无奈。
以前成平帝最信任的是赵景州,现在赵林一来,连赵景州的地位都下降了。
李承乾笑呵呵道:“青州军只有三万人,正好作为赵林的行辕护卫,诸位大人不要再争了。”
邵玉堂也道:“确实如此。”
正副宰相的态度达成统一,其他人就无话可说了。
再闹下去就会变成文武之争。
这是赵景州不愿意看到的。
他想让赵林被孤立,而不是变成文官的一份子。
赵景州叹了口气,道:“李相,邵相,诸位大人,在下并不是有意针对赵林,而是确实为他以后着想。古人云过犹不及,又有过刚易折的道理,赵林虽然有能力有才华,但在某些事上却也需要人教导。”
“这就不劳赵将军操心了,老夫和李大人可以教好他。”傅承望道。
“哈哈,有傅大人和李大人一起教导,是赵林的福气,想走歪路都不行。”白鸿彬凑热闹道。
傅承望冷哼一声:“虽然赵林是孤儿,不知道爹娘是死了还是没长眼睛,但他本性纯善,以前没走歪,以后更不可能。”
李兴业赞同道:“幸好赵林是孤儿,否则说不定被那不负责任的爹娘养成什么样。”
众大臣一边赞同,一边露出古怪之色。
这两人这是啥意思?
好端端的说赵林爹娘干嘛?
人家就一定养得差了?
说不定也是不小心走失的呢。
只有赵景州心中一动,明白傅承望和李兴业知道了赵林和他的关系,否则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赵景州却没生气,反而很欣慰。
赵林能对这两人说出他和赵景州的关系,说明他心里还是认为这个关系很重要,所有一切只是赌那一口气。
自己这个做爹的就帮他一把。
想到这里,赵景州道:“既然诸位大人都这么说,本侯爷不再反对。恭喜赵大人荣升显武将军和总兵官。”
庞卓惊讶地看着赵景州,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叛变了。
但是赵景州已经做出表态,其他人也不好再反对,纷纷对赵林做出恭喜。
这下不仅没能拿走青州军,连总兵官都给通过了。
太子突地站起来,笑道:“今日是父皇的六十大寿,出现赵林这么一个能干的天子门生,显然是上天送给父皇的礼物。”
裕王恨恨瞪了太子一眼,竟然被这个伪善的家伙抢了先,连忙站起来道:“以后这也是一段永流传的师徒佳话。”
成平帝满意点头:“确实。赵林上前听封。”
赵林连忙出来跪下:“陛下!”
成平帝道:“朕封你为显武将军,总兵官。好好做,莫要让朕失了脸面。”
“臣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林磕了个头,道:“臣一定不负众望,再接再厉。在陛下的指点下,这显武将军和总兵官绝不是臣的终点。”
“哈哈哈哈……”成平帝大笑,指着赵林道:“你小子,还敢提前预定?好!只要你做得好,区区显武将军和总兵官算什么,王爵、兵马大元帅都能给你!”
众臣都是脸色一变。
赵林大声道:“臣谢陛下赏!”
又磕了个头起来退下。
几乎所有人看向赵林的目光都充满了嫉妒。
这家伙运气真好啊,竟然能得皇上这么喜爱。
而在官员亲眷那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赵林真是了得,还没及冠吧?”一个贵妇人问道。
“刚十八,过年十九,距离及冠还有一年。”另一个妇人答道。
大启男子二十岁及冠,女子十八岁及笄,代表成年。
“十八岁的显武将军、总兵官,虽然只领三万青州军,但也了得,满朝文武谁能比得上?”一个妇人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赵林。
“这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河道总督加尚书衔,那可是从一品,再升就要入阁了。有史以来,还没有过这么年轻的阁老吧?”第四个妇人赞叹道。
“不光如此,他长得俊俏,有才华有能力,简直是女婿的最佳人选。可惜,被傅夫人你们给捡了便宜。”另有一个贵妇人叹道。
傅承望的夫人领着傅立青及她两个嫂子在那坐着,闻言笑道:“都是青儿眼光好。”
“是啊,当初傅小姐看上赵大人的时候他连秀才都不是,大家也都不当回事,谁知道转眼间就是河道总督了,再进一步就能比肩傅大人了。”旁边和傅夫人交好的一位夫人道。
“岂止啊,全天下的河道都归赵林管,那可不比尚书差呢。”
“人比人气死人,我家儿子比赵大人还大,现在还只知道吃喝玩乐。”
“可不是,我家孩子也一样。”
“不知道赵大人是如何这么优秀的,傅小姐,不,赵夫人,你了解吗,能不能给我们说说,我们也好学习一二。”
有人问向傅立青。
现在比赵林官大的没多少了,这些人见了傅立青也得客客气气叫声赵夫人。
之前这些人多嘲笑傅立青,现在就有多羡慕她。
傅立青闻言道:“郭夫人见谅,夫君的成长经历大家都了解,要说如何变得这么优秀,只能说他本就是个优秀的人,外在条件帮助不大。”
这番类似于凡尔赛的话让周围的夫人小姐们都连连惋惜。
“赵林确实很厉害,要是有个好的家世背景肯定更厉害。”一个妇人说道。
众人都笑起来,有人应是有人不应。
这是云知意的母亲云夫人,云天明占了赵林的光升官了,有资格参与寿宴,就带了妻女来。
能坐在这里的最低都是三品大员的亲眷,云夫人也是靠着傅夫人那点关系才有资格在这里,周围的人自然看不起她。
不过谁让人家因祸得福,找了个好女婿呢。
虽然是平妻,也是云家的女婿,大家自然不好落了云夫人的面子,但要说多热情那是没有。
“咦,我记得韩小姐也看上赵林了,怎么后面没声音了?”有个夫人突然问道。
韩世英坐在那里,只是看了赵林一眼,没有反应。
旁边韩月华的嫂子、英国公夫人一脸尴尬,道:“那是闹着玩的。”
“可惜了。”那个夫人道。
英国公夫人道:“只能说明他们没缘分。”
“哼!要什么缘分,赵林不过是侥幸。等到没了圣眷,现在爬得越高,到时候摔得越狠。”
一个不合群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众人看了一眼。
韩月华!
都心中了然。
赵景州都跳出来阻止赵林了,韩月华对赵林有意见也正常。
英国公夫人有些尴尬,连忙道:“咱们妇人不说男人的事。”
“对,对,不说那些。”其他人附和。
赵明霄、赵明瑜两姐妹在旁边非常尴尬,倒是赵明雅一脸赞同。
韩月华冷笑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赵林此人阴险狡诈,忤逆犯上,心肠歹毒,早晚有他遭报应的一天。”
赵宸瀚因为赵林被成平帝赶出翰林院,还成了赵林的手下,昨天甚至差点被赵林砍了。
韩月华早就对赵林一肚子气。
打不到他,还不能骂几句?
周围的贵妇们都是皱起眉头。
这个韩月华属疯狗的吗,怎么逮着人家赵林就往死里咬。
明明是你家男人先去招惹的人家,怎么还对人家满腹怨气呢?
傅夫人还不知道赵林和韩月华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傅立青是晚辈,不好开口,云夫人唯唯诺诺不敢开口,就听韩月华在那里大放厥词。
“这年头不管是做官还是为将,都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走的快了,脚下不稳,就容易摔着。站的矮了还好,站的高了可就摔的狠了。”韩月华道。
赵明雅附和道:“娘说的对,站的高看得远,但也摔的很。没那个本事,就别站那么高。”
两人一唱一和,丝毫没有世家贵妇贵女的涵养,惹得周围的女子尽都皱眉。
连英国公夫人都生气了。
“月华,慎言!”英国公夫人警告道。
英国公夫人是韩月华的嫂子,又是国公夫人,自然比韩月华这个侯夫人高一头。
韩月华却是不以为意:“不过说几句实话而已,难道大家心里不都这样想的吗?”
英国公夫人不说话了。
她不想和这样的蠢货拉扯到一起。
就算大家都是这样想的,你也不能说出来啊。
其他人都纷纷摇头。
“以前怎么没发现镇北侯夫人是个蠢货啊。”有人小声道。
更多人好奇。
韩月华都如此说赵林了,为何傅夫人和赵夫人没有反应。
韩月华道:“不是我说赵林坏话,从他出仕以来做的桩桩件件,不是杀人抢劫,就是抄家灭门,哪有一点君子的样子?看他嚣张吧,早晚栽个跟头。”
傅立青终于生气了。
哪怕这是赵林的亲娘,也不能这样说赵林。
傅立青道:“侯夫人说得对,站得高摔得很,赵世子就是如此。”
噗!
有人忍不住笑出来,然后赶紧捂上嘴。
赵宸瀚竟敢秽乱后宫,消息传出后,很多人都震惊了。
他才十七岁!
而且对外的形象一直很好。
要是换成那些风流公子,或者别的什么人就算了。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都还没及冠,竟然敢去秽乱后宫!
很多人对赵宸瀚的印象一下就从很好变成了负数。
很多世家豪门都不让自家孩子跟赵宸瀚玩了。
和私通无关。
主要是蠢!
得多蠢的人,才能干出这事?
要不是赵景州地位特殊,镇北侯府九族都被灭了。
荣妃都被夷了三族。
闯出这等大祸的人,谁敢靠近?
偏偏自家孩子都没出息,韩月华还在这大谈特谈站得高摔的狠,这不是找人笑话吗?
傅立青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韩月华气得脸都扭曲了。
“贱人!”
韩月华咬牙切齿。
赵明雅抬手就要去打傅立青。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臣们文武分开,但家眷们却都在一块,而且傅府亲眷和镇北侯府亲眷也挨在一起。
虽然很大可能是因为这些人地位相当,但了解内情的人就怀疑是故意的。
傅立青和赵明雅的位置很近。
所以赵明雅只是往前欠身,一抬手就能够到傅立青。
啪!
一声脆响,赵明雅的手打在云知意脸上。
关键时刻,云知意替傅立青挡了一下。
周围的人脸色瞬间变了。
说归说,闹归闹,动手打人就是不对。
何况这种场合!
“知意姐姐你没事吧?”
傅立青赶紧检查云知意。
云知意捂着脸,强忍着泪道:“没事,没打到你就好。”
傅立青怀了孕,才一个多月,正是坐胎的时候。
真要被打了,容易动胎气,那就麻烦了。
傅立青怒斥赵明雅:“赵五小姐,你太过分了!”
赵明雅一时冲动,心中已经后悔了,但嘴上却不认输:“敢这么说宸瀚,就该打。”
傅夫人气得手脚颤抖:“猖狂!你们镇北侯府太猖狂了!我要禀报陛下,让陛下做主!”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赵林。
他时不时地注意傅立青,怕她不舒服,此时这边一骚动,赵林立刻就发现了,猛地站起来,大步朝傅立青那边过去。
其他人都被赵林的动作弄懵了,纷纷看过来。
“赵林,怎么了?”傅文启连忙喊道。
傅文启心里暗暗叫苦,赵林这是抽了哪门子风,怎么突然这么没规矩。
赵林丝毫不理,大步来到傅立青这儿,问道:“怎么了?”
傅立青连忙道:“赵五小姐打人。”
赵林心中的怒火腾地就上来了,冷冷瞥了赵明雅一眼,问傅立青道:“伤到没有?”
傅立青道:“没有,知意姐姐替我挡住了。”
赵林拿开云知意的脸,半边脸通红,甚至有个手印浮现,显然赵明雅下的力气极大,奔着打伤人来的。
赵林的怒气立刻变成了杀气。
“镇北侯府,赵五小姐!好!好得很!好得很呐!”
赵林上前。
韩月华厉声道:“赵林,你要干什么?”
赵明雅刚要起来,赵林一个窝心脚把她踹翻,然后抓住她的头发揪起来,照脸就是噼里啪啦十几个耳光,随后就那么拽着头发拖起来就走。
这一通下去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赵林拖着赵明雅朝成平帝走去。
韩月华顿时慌了,厉声道:“站住!”
赵林猛地回头,杀气腾腾:“韩月华,别给脸不要!”
韩月华一下顿住。
赵林拖着赵明雅继续往前走,来到成平帝前,把赵明雅丢到地上。
成平帝好奇道:“赵爱卿,这是为何?”
赵林冷声道:“请陛下恕臣太冲动。”
成平帝摆手道:“恕了恕了,快说怎么了。”
赵林看向赵景州:“这得问赵侯爷。”
赵景州皱起眉头。
他不知道赵林突然把赵明雅拖出来干什么。
但他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赵景州道:“不知小赵大人什么意思?”
赵林冷冰冰道:“赵五小姐无故殴打在下的夫人,请问赵侯爷怎么解释?”
“什么?”
众位大臣无不震惊。
赵林是谁?
新上任的河道总督加尚书衔,显武将军,提调青州军的总兵官。
从一品大员!
比赵林官大的也就内阁成员和六部尚书等寥寥几人。
说一声大启新贵绝不过分。
很多人都在考虑要怎么交接赵林。
而镇北侯府竟然敢得罪他?
还是殴打他的夫人!
赵五小姐疯了吗?
看到赵林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赵景州道:“这是误会……”
“误会你娘!”赵林大声骂道:“你们明知青儿已经怀孕,还要这么对她,安的什么心老子会不知道?赵景州,我警告你,但凡青儿出一点事,老子杀你全家!”
赵景州深深皱起眉头。
赵林已经看向成平帝,扑通跪下:“请陛下为臣做主。臣妻刚刚有喜,正是最不稳的时候,赵明雅突然无故殴打她,就是要害臣的孩子。请陛下为臣做主!”
那边傅承望已经站起来了,来到赵林身边一起跪下:“请陛下为臣女儿做主。”
“荒谬!”
李兴业气得一下跳起来,也来到旁边跪下:“请陛下做主!”
成平帝还没说话,那边傅夫人已经带着傅立青和云知意母女过来了,一起跪下。
“镇北侯夫人一直在说赵林坏话,青儿不过反问了一句,她就来打青儿,这是蓄谋已久,请陛下为臣妇做主啊。”
太子一看这么好的机会哪能浪费,连忙起身道:“父皇,赵五小姐太过猖狂,当着父皇和满朝文武的面就敢殴打一位朝廷大员的夫人,可见平日里多么的嚣张跋扈。这跟赵景州的教导有很大关系,儿臣请将他们全家下狱,革职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