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滢由一众下人服侍着洗漱妥当,换了衣服,接过茯苓奉上来的白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等她将这杯白水抿完,陆虞便过来了。
下人们依次摆上了早餐,奶白奶白小黄鱼银丝面,金黄的虾汤泡饭,肥嘟嘟的小馄饨,炸得金黄金黄的脆皮年糕,胖乎乎的蟹黄小笼包,春饼……还有两大碗乳酪。
厨房里的厨子是孙滢从陆家带过来的,知道陆虞来了,自然要好好的表现一番。这些早膳都是明州当地的特色,加了他们夫妇的偏爱口味。
陆虞着一身靛青色云纹圆领道袍,施施然逆光向她走来,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闪耀着金光,宽大的道袍经穿堂风卷起猎猎作响,露出黑色的布鞋和雪白的袜子,他的五官隐在暗光中,唯余有一双眼睛,明亮而生辉熠熠,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
孙滢激动了站了起来,裙子太长踩着裙摆的她不由双腿一软陆虞怀里扑去……
陆虞不由自主伸出双手托住了她,低声笑道:“看来,肉肉对为夫昨晚上的表现不太满意。”
满意,她可太满意了,陆虞他天赋异禀,她有些承受不住,偏生他是个习武的好料子,整整一个晚上都是生龙活虎,勇往直前。现在想想,她还面色发烫。
他说话的声音沙哑慵懒,性感浑厚,低沉又富有磁性,每个字吐出来的时候,让她的心里犹如一只小猫爪在挠,挠得她浑身上下都酥软了起来。
孙滢将头埋在陆虞的怀中,汲取那独特的属于他的檀香佛手柑混合着玫瑰魅惑的味道。
分开一年,他变了,变得对她更有吸引力了。
陆虞已经将她抱起,放在椅子上。他自己则在她旁边坐在下。
孙滢一想到昨晚,脸便不自觉地烧了起来,忙借低头吃早餐掩盖住了。
“早上,太子来交待江平伯可能不像表面那般简单,要你日常和他们接触的时候多加小心。”陆虞凑近拿帕子为她小心地拭了嘴角说道。
孙滢点头道:“我记得,我就是怀疑‘夏日祭’和贺家有关,才来了明州。”
陆虞闻言,嘴角不同弯了弯。他想起早上太子来的时候说他也“怀疑贺家和春日宴有关”,他的小心肝儿,肯定是对太子还有戒备心理,所以才没告诉他一开始她就是这般猜测和怀疑的。
将近大半年没见,他仍旧是她最信任的人。
太子那小子,一大早便来找她的小心肝儿,这让他有种自己的领地被人侵犯的不悦。
“你都多大的人了,怀疑在自己心里就行了,不要说出来,你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从你口中说出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没有真凭实据的事不要先说出来,经过自己的证实,找到合适的证据,才能对外公布。”陆虞训斥太子道。
“是,陆大人说的是。孤已经派了人跟踪江平伯了。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包括在他自己的宅子里的事情,事无巨细,桩桩记录。”
陆虞的脸色缓和了一下,道:“你能想到征兵,这个意意不错,接下来,我们会在明州建立起一支水师。我和夫人算了一下,招募三千人足够了,月例按每人每月一两银子。但年龄必须控制在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年龄太小军营里的磨搓受不了,太大了接受新知识有点慢,入营之后要教授强身健体的功夫,还要会用远程投射武器。运气好的情况下半年可上战场。”
太子笑道:“陆大人果然考虑周全。”
如果江平伯和“夏日祭”有关,那他们就必须有自己可靠的队伍才能有机会反败为胜。
太子开始招募水军。
孙滢开始找人打制远程投掷武器:犁须镖、双须镖、铁箭。
太子幽幽道:“孤派人去跟踪了平江伯,他的水师兵器还有铁手统,毒药毯、火伞筒、九龙盒。”
“那可曾知道这些火器的图纸?”孙滢问道。
“这些估计是绝密。”太子无奈地摇头。
陆虞道:“来之前我专程去见了兵部尚书包明,从他那里为太子讨来了兵器图纸。”
余下二人皆吃惊无比地看着陆虞。
陆虞庸懒地看了孙滢一眼,“战争贵在速度,武器早些时候做出来,战场上便多了一份胜算。”他有些遗憾地看了孙滢一眼,如果悟真道长还活着就好了,这些图纸早在二十五年之前已经被改过了一次,就是悟真道长的杰作。我们的武器做出来,会比平江伯的更好用一些。因为江平伯的武器做了出来,悟真道长在负气改了武器,但是由于户部没银子,这铁制的武器又太耗费多人力和财力。当时就被诸位大人们给否定了。因之前造的有旧版图纸的,所以这套才是最新的。”
太子激动地站了起来,长揖到地,“若没有陆大人,孤根本不会知道原来水师的武器中间还存在这样的轶事。陆大人的细心、强闻博记、高瞻远瞩令人自叹不如。”
陆虞客气地笑笑,“无他,微臣不过是比旁人用心些罢了。太子的事就是微臣自己的事。”
陆虞比太子还要客气。
历代帝王不仅好猜疑,而且心思重,像他这种外戚,还是客气一些好,免得将来太子坐了大宝来个秋后算帐。
不过看到太子一点一点变化,陆虞的心里是高兴的,那神情犹如看到自己种了一颗果树,看着她抽芽打苞,开花,离结果只有一步之遥。
非常的让人期待。
“孤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二位,包良媛有喜了。”
“东南果然有利于太子。”孙滢由衷地为太子高兴。
说罢她不由看了陆虞,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了小腹上,为什么别人都有孩子了,他和陆虞的孩子在哪呢?
她自小跟着师父,父母缘份都不深。
父亲是个人渣也罢了。可母亲,总是亲近不起来。孙滢也不明白为什么,可能是曾经的丈夫的背叛让沈氏面对任何人都难以产生亲近之心吧,即使是自己的儿女。
孙滢和生母沈氏的关系还不如她跟婆婆顾老太太亲昵。可能这就是师父所说的,父母缘薄吧。
所以孙滢特别的想要一个孩子。自己在父母身上得不到的,只希望能弥补给儿女。
可惜她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难道是因为她和陆虞这大半年来没见着的缘故?
孙滢有些急了,她决定就这几天问问陆虞,如果他有问题,她就陪着陆虞寻医问药,如果是她自己的问题,她就积极的看大夫,如果看上三年五上还没有,那只能给陆虞再娶一房。
唉,光仅仅只是这么想一下,她便觉得似有千百只蚂蚁在心底啃咬。
不!就算没有小孩,她也要独自霸占出虞,不可能和别人分享!
想到孩子她的心立刻柔软起来,亲自做了一张平安符,命茯苓绣了一个岁岁平安的荷包装了,吩咐芍药道:“你去一趟澹泊斋,告诉良媛将这平安符自己贴身藏好,孩子出生了给孩子带,可保平安。”
茯苓答应着去了,回来喜孜孜地告诉孙滢,“包良媛得了护身符十分高兴,送国师一匣子宫花做回礼。”
孙滢摇头道:“太花哨了,我不怎么喜欢,要不你们几个分了吧。”
隔了一天,守二门的婆子进来传话,包良媛求见。
孙滢依旧例在正堂正厅里见了她。
包良媛穿着一件白山茶花底面黑色的宋锦上衣,下面穿了件流彩暗花云锦裙,梳着飞仙髻,戴着套红宝石头面,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落落大方。
她笑着向孙滢行礼,孙滢还了一礼。
双方落坐后,芍药奉了茶,包良媛又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匣子,笑道:“这是妾身祖母赠予妾身的首饰,妾身觉得只有夫人这样的人物戴这等首饰才合适。”
孙滢将匣子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上面还镶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孙滢朝包良媛笑着点点头,“确实是个好东西,不是老师傅做出这等手艺。”
包良媛见状忙道:“夫人这等身份才配带上如此精美的东西。妾身愿意将它献给夫人。”
孙滢摆手道:“我啊平时不怎么戴这些贵重首饰,珠宝赠佳人,我只充其量算是一个道士,用不着这些,良媛不必客气。”
推辞再三,包良媛唯有将首饰又收了回去,不好意思地道:“那夫人送给妾身的平安符妾身便无以为报。妾身来到明州就想来拜访夫人,只是太子殿下交待过了,国师是做大事的人,和妾身这样的内宅妇人不同,让妾身不要打扰了夫人,是以妾身一直没敢来。现在肚子里这个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便悄悄地过来了。我那些陪嫁也就此物拿得出手了。”
孙滢点点头道:“我懂些药理脉像若你愿意,我愿意给良媛每天诊脉,以确保良媛母子平安。”
包良媛大喜,“妾身在京都时听闻和夫人要好的姐妹都抢着在夫人来明州之前成亲,那时妾身便好羡慕这些姐妹们,料想妾身此生怕是没机会求得国师的平安符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妾身也来了明州,肚子里的孩儿也有幸得到了国师的平安符。妾身太感动了。”
她说着故意拿了个帕子擦拭眼角上本来就不存在的泪水。
孙滢见她这样,不过一笑,“举手之劳,为了皇长孙能够幸福健康的成长,臣做这些不过是尽了本份。”
包良媛是真感动也好,假感动也罢,人家孙滢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只是皇长孙的健康。毕竟皇上将太子连同“如朕亲临”的牌子”交到她手里,她就会保护他们的平安。包良媛感动或是不感动都是些小事罢了。
包良媛怀着异常激动的民情回了澹泊斋,趁着私下无人的时候将她怀了皇长孙的消息告诉了太子。
她不提皇长孙倒还好,一说起“皇长孙”倒让太子想到贺家准备借着孙珏的肚子窃国之事。
“那孙珏在里面可招了?”太子心情不错地问道。
“回殿下,没招不过她说她怀孕了。”太子脸色铁青地点了一下头,坐了片刻,便道:“今天有些晚了,你们都早些休息,后日孤要设宴为陆大人接风洗尘。对了,别忘了请江平伯世子赴宴,朕这几日没见到他着实想念得紧。”
太子交待的事,太子的那些属官们自然没敢忘,给陆虞送了请贴就送给了江平伯世子。
贺辰听从父亲的吩咐,已经窝在家里好几天了,此时看到太子的请帖,不由在心中暗骂了句“孬种”!
做为太子,只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如今太子良娣被人搞大了肚子,这样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的事窝囊废周辉也能忍下来,还不如改名叫忍者神龟太子吧!
“母亲,孩儿觉得他要动手,早动手了,不必等这么多天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如让孩儿去赴宴,看一下情形再做下一步打算。”
骆夫人深以为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儿子大了自然要听从儿子的!只有儿子和自己血脉相边的人。
骆夫人想都不想直接点了头,“众人面前他必定是不好下手,你多带两个护卫,别落了单。”
贺辰也应了。
到了澹泊斋,不过数十人而已,全是些世家子弟,贺辰平时跟这些世家子弟的关系也不错。
于是渐渐地放了心。
不一会儿,陆虞到了。
贺辰见到陆虞时心里还想着:陆大人这般年轻就做了首辅,必定是走了什么捷径。不过他向来是个能藏住事的主,众人倒是不大看得出来。
太子站在门口迎了陆虞,卑谦地笑道:“陆大人,孤今天特意向国师借了临水榭的厨子,让这些明州的朋友们也尝尝咱们京都的口味。”
陆虞一怔,随即笑道:“这厨子可不是什么京都口味,是微臣和夫人的口味。”
太子的神情更卑微了,忙附和道:“孤和您二位在一起久了,口味也随了二位。”
他说着拔出宝剑,幽冷的剑光直逼贺辰而来。
贺辰觉得下身一热,但他着实不顾不得了,此时他只觉脖子一片冰凉,他的头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