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北山上的集中营四处静悄悄的,仿佛浑然天成与静谧的黑夜相融。
白婉清伏在灌木丛中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些黑衣人的确像夫君描述的那样,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北风城换帅,这些黑衣人却像是事不关己的样子,依旧该干着什么干什么!
看来,没有淮王的命令,他们就如同一群行尸走肉,没有半点威胁。
其他人不明白白婉清要做什么!
只见她慢慢站起身,就这样大剌剌的走了出去。
“婉清......”凤娘紧张的紧随其后,崔景程也跟着跳了出去。
程素素见所有人都露面,她也不好继续趴着,站起身也跟着走了出来。
其余人也是一样,不一会儿他们这边的动静就引起了集中营黑衣人的注意。
黑衣人们像是触发到某种反射机制一样,迅速集结,朝着白婉清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
二十、一百、五百!
程素素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黑衣杀手,不禁吞了口口水,“婉清......这么多人,咱们怕不是对手!”
崔景程和凤娘也瞬间紧张起来,默默的攥上拳头,等待着一场大战的来临。
白婉清紧盯着黑衣人的动作,眼看着黑衣人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白婉清掏出一块木牌,高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听我号令,停下!”
为首的黑衣人见到木牌神色一顿,迅速的停下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见状,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就这样,五百黑衣人齐刷刷的将目光聚集在他们十几人身上。
看的程素素和凤娘两个人后背发凉,白婉清一直举着木牌,一步一步的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走去。
“婉清......”程素素想要叫白婉清回来。
但为时已晚,白婉清已经来到为首黑衣人的面前。
黑衣人面无表情的扫了眼白婉清的脸,然后抬眼看向她手中的木牌,似乎要确认这木牌的真伪。
白婉清微微一笑,迅速将木牌握在手中,她将木牌伸向黑衣人,大方的说道:“我用这木牌,同你做个交易如何?”
黑衣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准备带着人转身回营。
木牌对于这些黑衣人来说,不过是可以操控他们生死的一个个任务。
平日里他们面上不显,但心底里最痛恨的就是这木牌!
他不知道这女人从哪里获得的木牌,但要用这木牌同他们做交易,简直是可笑至极。
就在黑衣人转身的刹那,身后咔嚓一声轻响。
黑衣人背脊一凛,轻轻侧头,就见白婉清手中的木牌已经碎成两块。
这疯女人,亲手弄碎了木牌,是要找死不成?
为首黑衣人莫名的看向她,就见白婉清从衣袖口拿出一个瓷瓶,“你们身上的毒我可以解!”
黑衣人微微挑眉,显然不信!
但身后的另一个黑衣人突然上前,在为首黑衣人耳边低语了几句,为首黑衣人的眼中渐渐有了亮光。
“做什么交易?”为首黑衣人声音嘶哑道。
“简单!帮我守下北风城!”
为首黑衣人上前接住白婉清手中的小瓷瓶,随即转身大手一挥!
只见五百道黑色的身影,如潮水般涌向黑夜。
他们身形灵活的穿梭在北风城的各个角落,齐齐地向西山的庄子上涌去。
“婉清,五百个黑衣杀手,真的能控制住那几千精兵?”
程素素从刚才的画面中总算回过神,心有余悸的问道。
崔景程和凤娘也都带着好奇看向她。
“能!你别忘了,对于杀手而言,最会的就是擒贼先擒王!”
是夜,本就没有了首领的淮王军,连副将们也都接二连三的去见了阎王,剩余的淮王军为保住性命,只得纷纷举手投降。
白婉清带着五百黑衣人,将这些人关押进了北山!
整个北风城都已落在了林家军的手中。
朝阳初升,红霞无边。
富言快马加鞭回到北风城时,抬头便望见林家军的旗帜插在北风城的城楼之上。
富言不敢置信,原想进城一探究竟。
可偏偏还没入城,就瞧见林家军的人押着一批又一批副将的尸体在往城外的矮丘上运。
这些人富言都曾经在淮王的帐下见过,原先是朱栓的手下,朱栓死后应该都跟在庄二身边。
怎么才几日的功夫,这些副将竟然都惨死在这?
富言不敢再冒进进城,他等着林家军将这些人都扔在矮丘后,才掩人耳目的朝着他们的尸体靠过去。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的面前炸开,富言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手指都跟着颤抖。
这里没有,都不是!
庄二不在这群尸首之中!
富言忽然猩红了眼,迅速翻身上马,朝着来时的路飞速狂奔。
城楼之上,白婉清看着富言远去的背影,紧握着拳头的手慢慢放松下来。
崔景程看着一夜没睡,此时已略显憔悴的白婉清心疼道:“婉清,你别担心,想必这个人定会将消息准确无误的传递到淮王耳朵里。”
白婉清颔首,“那是最好!”
崔景程见白婉清依旧紧锁眉头,继续安慰道:“淮王这人,一向刚愎自用,野心虽大,但才智不足。”
“现在他的老家被端,他定会回防!”
“成东那里定不会有什么压力!”
白婉清的眉尖终于展开,她望向天边,看着一行行大雁向南飞去。
幽州城里,庄琦从探子探回的消息得知,林云澈出征,江南、献州还有朗州都未曾真正派出军队支援!
庄琦捋了把胡子,心中已有判断,这分明就是林云澈的障眼法!
他们林家军如今依旧是孤立无援,王爷的胜算还很大。
庄琦想到这儿,将探子带回的消息往怀里一揣,高兴的大跨步跑到淮王的书房。
只是才一走进,庄琦就觉得书房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只见富言猩红着眼站在一旁,淮王阴沉的看着背后的舆图一言不发。
“王爷,这是怎么了?”庄琦问。
淮王转身,看到是庄先生来了,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
“庄先生,来了?”
庄琦轻轻点头,因为心中过喜,并未注意到淮王态度的转变,庄琦兴奋的同淮王分享了他从江南等地探得的消息。
“王爷,这林家军实在是狡诈,竟然敢伪造调兵通告!”
“咱们现在眼下已然休整差不多,不若明日我们便出兵京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王爷登上皇位的日子就近在眼前!”
淮王微微抬眼,“哦?”
“他们伪造通告?”
“是!”
“那庄二叛变的事也是伪造?”
庄琦见王爷这样问,侧头看向富言,富言没吭声,庄琦拍着胸脯道:“王爷,若是别人叛变或许有可能!”
“但是庄二不会!”
“富将军,你这一趟应该也是亲眼所见!”
“你说呢?”
庄琦话音未落,淮王便拍案而起,他提手抽出腰间佩刀,一步步的走向庄琦,庄琦这时才神情恍然,惊恐的看向富言。
“富将军,你这次回北风城,是否看错了!”
“庄二再怎么样,也不会叛变!”
“王爷,富将军,咱们现在正是大业的关键时期,可千万不能中了林云澈的诡计。”
庄琦边说,边往后退,可书房再大终有边际,庄琦很快便退无可退!
他扑通跪地,慷慨陈词,“王爷,在下三十几岁便被王爷赏识,跟在王爷身边这二十多年,兢兢业业,呕心沥血。”
“再怎么样,也不会背叛王爷!”
“王爷还请三思啊!”
可这时的淮王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他的眼里只剩下富言所说的副将陈尸荒野,庄二拱手献城,那可是他的全部身家啊!
庄家完全就是吃里爬外的东西,完全不值得信任。
唰!淮王佩刀举起又落下,庄琦的脑袋应声落地。
淮王突然觉得耳朵根都变得清净了,“什么伪造调兵通告?”
“什么庄二没有背叛本王,我看统统都是假的!”
淮王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水,“来人,立刻将这人拖下去,还有地上的那摊东西都给我弄干净!”
“别让他污了我的书房!”
庄琦被杀,很快在淮王的幕僚圈里面传开,不少跟着淮王的幕僚都觉得心惊。
“那可是庄先生啊!”
“跟在王爷身边尽心尽力二十年,怎么说杀就杀了!”
“这王爷也未免太不近人情!”
“嘘!”
“这个时候可不能乱说话,淮王杀庄先生,不过是因为庄家背叛了王爷!”
“若是背叛都能容忍,那王爷如何驭人!”
在场的幕僚话说到这儿,面上都点头赞同,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若是庄家都能背叛王爷,那王爷身边怕是没有能算得上忠心的人了。
庄琦的死,的确让他们寒了心!
可此时的淮王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北风城被人攻下,那代表着他二十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他必须要想办法将北风城夺回来!
有跟庄琦关系近的幕僚,知道些内情,上前劝说。
“王爷,如今我们已然走到这个位置!”
“再退回北地去守一个小小的北风城实在得不偿失!”
“还不如直接起兵攻入京都!”
“到时就算林家军掌控了北风城又如何?”
“那里迟早会被王爷你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