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再创平行世界:花灯集(1)
忽地,女子微笑,道:“回房间换身衣服吧。”
二皇子:“那你?”
古意道:“我想继续荡一会儿秋千。”
二皇子道:“那我更衣后就回来寻你。”
古意道:“好。”
二皇子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去。
刚要踏过月洞门,一阵歌声忽然传来。
「浮名浮利
虚苦劳神」
几片枯黄的叶子轻轻落在他后背上。
二皇子驻足回头。
影子被斜阳抻得细长。
秋千上,女子垂着头,孤零零的。一边轻荡,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唱:
「叹隙中驹
石中火
梦中身」
这首词,他曾听她念过几次。[1]
他问:何者作词?
她道:非此间之人。
不知为何,二皇子觉得心里一痛,仿佛什么东西要失去了似的。
……
棋盘前,古意捏着一枚白玉棋子迟迟未落。
窗外竹影沙沙作响。
她指尖摩挲着棋子,回想二皇子白日里说的话。
「要忙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最近可以多陪陪你。」
「民间爆竹里的火药仍是旧方,硝硫配比不当,不过唬人的玩意儿。」
『硝硫配比不当』——既提了硝硫配比,必是试出了新方子。
试火药需寻无人处。
这些日子他早出晚归,今日身上又沾了焰硝气,或许正是去荒郊盯着手下试爆。
『要忙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如今既说“要事已毕”,只怕接下来……
棋子“嗒”地敲在棋盘边缘。
古意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工部新调任的几位主事皆是赵氏门生。
若借修缮花灯集之名埋藏炸药,简直易如反掌。
“啾!”
小雀扑棱棱落在窗棂,歪头看着她。
古意取笔墨,写纸条,封进蜡丸。
指尖一抬,小雀衔着蜡丸振翅没入夜色。
……
花灯节前一日。
死士山庄密室。
赵坚单膝跪在暗影中。
“都安排好了?”二皇子负手而立。
“是。”赵坚道。
……
花灯节当夜,古意蜷在锦被里轻颤。
她攥着被沿的手指关节发白。
“凝慕,我月信突至,腹痛得厉害……今晚不出去了。”
二皇子守在榻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
“你且安心歇息。我已经命人在煎调经止痛的汤药了,待会儿便送来。”
古意偏头蹭了蹭他掌心,嗓音闷闷的:“苦……”
二皇子柔声道:“我晓得。我特意嘱咐药里掺蜜,不让你吃苦。”
古意道:“凝慕真好。”
二皇子摩挲她的脸颊,道:
“可惜我今晚有要事,不能陪你。我会尽快回来。”
古意道:“无妨,你去吧。我喝完药就睡了。”
二皇子指腹在她脸颊流连片刻,替她掖了掖被子,吩咐婢女:
“照顾好姑娘。”
烟纱应下。
二皇子离开皇子府。
其实今日他本打算找个理由让她留在府里的。
毕竟他很清楚,今晚花灯集不太平,很危险。
她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若是出去,恐怕会往最热闹的花灯集那边跑。
他不想她被误伤。
……
烟纱在廊坊坐更守夜。
一道灵力弹进烟纱后颈。烟纱身子一软,歪在矮凳上。
窗棂吱呀轻响,阿墨探进脑袋:
“念安,今夜外边这么热闹,怎么不出去玩?”
床帐里传出话:“这不是在等你吗。”
“哦哟!”
阿墨翻身跃进屋内,一边走近一边道:
“奇了,你不和二皇子一起出门,居然等我过来找你玩?”
床幔掀开半边。
古意轻巧地跳下床。
竟是束男冠,着男装。哪里还有半分病弱模样。
她脸上戴着一张狐狸面具,是花灯节街上常卖的款式。
“穿这么齐整等我——”
阿墨眼底促狭,伸手作势要挑她下巴。
“丑丫头,莫不是对我芳心暗许了吧?”
“少自恋!”
古意头后躲,抬脚就要踹,被阿墨拽着胳膊旋了半圈。
她当即反应,反拧他胳膊。
“别贫嘴,今天有正事!走啦!”
阿墨装作很疼的样子,龇牙咧嘴。
外头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阿墨和古意皆眼神一凛。
阿墨挥手布了个结界,握住古意手腕。
“带你体验一回瞬移!”
眼前景物倏然扭曲,再睁眼已落在西市牌楼下。
卖糖人的老翁被凭空出现的两人惊得手抖。
糖稀在青石板上拉出条歪扭的蛇尾巴。
老翁揉揉眼睛,只当自己年迈眼花。
“您这糖蛇画得妙啊!”阿墨蹲下来瞅了瞅糖稀,“尾巴尖儿还带着杀气呢。”
他扒着摊子,仰头对古意道:
“买个糖人吃吃呗。”
古意道:“可以啊,买呗。”
阿墨:“我没钱。”
古意:“你没钱出来玩什么?!”
阿墨对她眨了眨眼。
古意与阿墨大眼瞪小眼。
论比脸皮厚,阿墨就没输过。
古意从荷包里摸出一粒碎银给老翁:
“要一个兔子模样的,还要一个——”
古意乜阿墨一眼,阿墨秒懂:
“哈哈谢谢谢谢,我要金元宝模样的!”
老翁为难,对古意道:“这位公子,我这小本生意,银子找不开啊。”
古意道:“无妨,不用找了。”
老翁笑出满脸褶子:“多谢公子!这就画!”
阿墨探头,“金元宝要这么大,实心的——”他两手比划出脸盆大小的圆,被古意踹了下小腿。
老翁笑道:“好!”
动作很麻利,很快画出来。
古意和阿墨一人拿着一根糖画离开。
老翁看着他们的背影融入人群。
常日里,糖画生意不怎么好。花灯节属于旺季,老翁就盼着今晚能多赚点钱,给孙女小妮儿买肉吃。
他摸着怀里那块碎银,心道:今晚遇见了好人呐。
长街人流如织,古意拽着阿墨挤过喷火杂耍的人群。
忽听前方一声清喝炸开——
“站住!小偷!把荷包还来!”
灰衣汉子狂奔,身后追着个佩刀少女,惊得人群潮水般退开条道。
古意咬着糖兔耳朵,漫不经心往馄饨摊挪了半步。
靴尖却适时地探出去。
灰衣汉子直接被绊倒,还是脸朝地,摔了一脸灰。
孟竹知单手拎起小偷后领,转头冲古意咧嘴笑:
“多谢小兄弟......哎?”
孟竹知行走江湖多年,抓过多少易容改面的江洋大盗,抠脚大汉易容成美貌少女,她都能认出来,眼力可谓毒辣。
——眼前这个戴狐狸面具的公子,分明是名女子!
古意笑道:“举手之劳。”
阿墨从糖画棍上掰下块糖片,探手到背后,随手甩成麻绳,再拿出来,抛给孟竹知:
“女侠,捆贼用粗绳哦。”
孟竹知接过,喜道:“多谢!正缺这个!”
她利落地将贼人五花大绑,拎着往湖边柳林去。
——
注:
[1]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引用宋代苏轼的《行香子·述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