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宗问得突然,林听也没过脑子,直接回道:“不累啊,我昨儿睡得挺好的。”
说完,她才意识到,他问的好像不是现在。
林听没把他当做是醉鬼胡乱应付,而是认真想了想,摇头:“累,但是还好,我知道我是在为了什么而辛苦。”
浅薄的说,可以是为了衣柜里的漂亮衣服。
也可以是带爸妈出去玩时的机票和高级酒店,是无需被动等安排等选择而是任性挑选学校的自费留学,是足以应对 99% 家庭变故的资源。
还可以是敢掀桌子的底气。
累是一定的,就算是中彩票,也要提前付出两块钱。
可这份辛苦却是值得的。
蒋宗望着林听明亮且坚定的眼睛,忽然醉意上涌,结结实实的抱住了她。
成年后,他第一次有千言万语想讲。
可他没开口,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这一刻,他也确定了自己的「可以」。
林听晃了一下,手里的雨伞不受控制敲了下蒋宗的头。
她倒没推开他,用力撑着他的身体,相当有耐心的哄着:“我扶你回房间好不好?你……哎?”
林听怀里一空。
定睛一瞧,蒋父黑着脸把蒋宗揪走了。
而且还是揪着后颈拽走的。
蒋宗:“……”
“囡囡你不要理他,他什么事都没有,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蒋父认真忠告,“远离喝过酒的男人。”
林听:“……”
蒋父不由分说的拽着蒋宗往房子里走。
林听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朝着蒋宗的背影问:“你真的没事?”
蒋宗竟还回过头,答了她的话:“没事。”
林听:“……?”
他醉得好清醒。
林听目送他们进门,迟疑片刻,还是转身上了车。
杨李波的家里不缺保姆,又有蒋父在身边,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
应该……吧?
“亮哥,你别去了。”林听说,“你留下来,如果师父还要带蒋宗出去喝酒,你就说……说我很快回来,有事找他谈。”
没什么危险的时候,亲爹就是最大的危险。
她还不想今天就是和蒋宗的永别。
张亮系安全带的手顿住,他点了下头,转头嘱咐了蒙克一句:“你别离开老板。”
“没问题。”
这活儿蒙克相当熟练,而且他近日还发现了自己的另一个特长——他很会说服别人。
老板今天是要去找田老头他们谈事的,蒙克觉着,他的作用可比张亮大多了。
只要老板需要,他随时可以说服他们!
……
“田老,我听说小荣跑了?连小媳妇都没带?”
“当然要跑啊,矿上连死带伤近百人,他这个老板算是做到头咯!我记得他家小媳妇不错啊,才 20 岁,好像还是大学生嘞……”
“哎,你那儿离小荣的矿不远,你那边没事?”
“怎么没事?矿道积水了,不过我可老早就让收工了,等雨停再抽水吧……他娘的,一场雨,老子损失几百万!”
饭店最大最奢华的包间里,烟雾缭绕,一群老板骂骂咧咧。
桌旁还有几个空位,就连田老都不是坐在主位上的,显然还有很重要的人没有到。
田老眯眼看了看手表,手指点了点桌子。
包间内安静下来,刚才还开黄 腔的老板们都摆正了脸色,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看向田老。
“都把烟灭了。”田老说。
众人有点儿困惑,但还是先把烟掐灭。
田老仍旧没开口说正事,只让服务员开窗子透气。
有人按捺不住,问:“田老,你就直说吧,喊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
“是啊,我们可都尽心尽力的帮忙救人了,领导可不能再给我们扣帽子。”
田老不耐的摆了摆手,打断他们的叽叽喳喳。
他略微思忖片刻,觉得还是有必要提前告诉他们一些事。
“今天中午,我去吃了顿饭。”田老表情平和,淡淡的,“做东的是沪市蒋家的蒋总。”
众位老板不由得皱起眉头,表情各异。
有人小声嘀咕:“蒋家这些年可是风光无限,听说已经把产业铺进京了……难不成蒋总还要来晋省插一脚?他顾得过来吗?”
这话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
不过有人心有畏惧,有人则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联合起来把这个见天儿“征战”的蒋总赶出去了。
“蒋家不进晋省。”田老垂眸摩挲着一支雪茄,慢条斯理的说。
几乎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
不来当然是最好!
蒋家那种庞然大物,谁都不想和他碰一碰。
“不过,蒋总的小徒弟在这儿有个矿,你们也都见过她。”田老抬眸扫了他们一眼,“就是林听,杨李波的矿业公司,她才是最大的老板。”
众人:“……!”
“林小姐等一会也要来,你们讲话都过过脑子。”
田老警告完就端起了茶杯,垂着眼睛喝茶,谁问话他都不理了。
几个老板只能互相交换信息:
“林听……我怎么感觉除了昨天我还在哪听过这名字呢?特耳熟。”
“能不熟吗?去年把贾勇当死狗拖着游街的那个。”
“嗯?贾勇不是得罪了大院的公子哥吗?”
“你听谁放的屁?不信把小李喊上来问问,那天就在这儿,都没人敢去贾勇家里报个信……”
“啧,这丫头还真够狠的……她和蒋先生是什么关系?”
“男人和女人,能是什么关系?她长得又那么……”
田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刚要制止,房门开了。
林听浅笑着进门,瞥了眼还没闭上嘴的那个圆滚滚的大爷:“我长得怎么了?”
田老:“……”
得,早不来晚不来,最不该听到的话被她听着了。
圆大爷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摊着肥厚的手装无赖:“我说什么了?林小姐你是不是听错了?”
别说他还没说完话林听就进来了,就算他真的说完了、她也听到了,除了有点尴尬之外,还能怎么样?
她总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把他弄死吧?
林听轻轻一笑,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她似乎并不想追究这事,只平静的绕过一众老板,无视掉末端的几个空位,直接坐到了与田老隔了一个位子的空位上。
林听理所应当的坐在了主位的右下首。
一众老板瞧着她的举动,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的脑海中几乎同时冒出了一个染着绯色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