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容沉声但：“野心越大，最终却是跌的越深
你是得到了地位，得到了自以为傲的尊荣，但是你快乐吗？
回首这一路走来，这边是你想要的生活？
郑婕妤擦了一把眼泪，自嘲道：快乐？
在这深宫大院中，哪里来的快乐？
或者是有的，那些被废弃的，永远都无圣恩，苦苦熬着凋零的
那些人想来应该是快乐的，无恩怨也无盼，多自由，多快乐啊
而我们这些人，不过是都是苦苦支撑罢了，何来相斗？
也不过只是想让自己过的更好一些，多累啊
照容道：“斗？
他人相斗是为了生存，而你呢？
你本不该卷入这其中，斗来斗去却是最终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性命搭入了
午夜轮回的时候，细细想想，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万般辛苦来到这世上，却是受尽了苦
什么都没拥有，更是未曾体会过岁月的美好，便平白成了你与皇后
恩怨纠缠下的牺牲之人，
紫萱，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可悔了？
或许九皇子应当是悔了托生到你的腹中，成了你的孩儿
只愿这孩子能放下仇怨，否则便是往生之路，也是难走的
郑婕妤听到这话神色一惊，支撑着自己起身
死死的盯着照容道：“佻儿他？”
照容见状，只从袖中取出那日从木棉身上扣下的香盒
郑婕妤看到香盒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照容继续道：“你应该是认得这东西吧。”
“怎么会在你这？我不是？”
你不是叫你的人拿出宫中丢弃了吗，殊不知会到了本宫手里？
这可真真是好东西啊，这些年你就是靠着它受宠的对吗？”
郑婕妤面色凝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照容又道：你将这东西当做好物，却不知这正是害你儿子这些年体弱多病
久病缠身的凶器。
郑婕妤皱着眉摇头道：“你胡说！
这东西没有问题的，没有的，我已让木棉拿去宫外验了，根本没有问题。”
木棉？”
照容轻笑一声道：是皇后一早便安排到你身边的那个宫人吗？
她没有将东西扔了，因为这东西还大有作用呢
只不过是偷偷的用，不会让你知晓，这些年你用了这东西多久
你儿子也就深受其害多久，若说久病难治
那也多是你这个母亲间接害了他，以至于让他身子孱弱，终没能撑过此劫
你胡说！你骗我的是不是？
你骗我，你就是故意激我的是不是？
郑婕妤此刻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木棉？木棉？这个死丫头，给本婕妤进来，进来！”
郑婕妤发了疯一般的喊着木棉
殿门被打开，而木棉则是不情不愿的被锦旋带着两个内监扣押而入
木棉早已是忐忑不安，看向郑婕妤的眼神中恐慌万分。”
你们先下去。”
锦旋打发了内监们退下
木棉扑通一声跪到郑婕妤脚下
郑婕妤不可置信的盯着她道：“把头抬起来？
木棉一个劲的摇头，没有行动。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郑婕妤加重了语气，木棉这才敢稍许抬头
照容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郑婕妤随即逼问：“你到底是谁的人？告诉我！”
木棉此刻听到郑婕妤的话再看向照容，便也清楚了事情的所有
再也克制不住害怕，一个劲的叩头：“婕妤，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求您饶恕奴婢，饶奴婢这这一条贱命吧。
”虽木棉没有明说，但其中的意思也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郑婕妤瞬间又气又恨，只觉得周身疼痛难耐，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看着求饶的木棉瞬间怒火中烧，用尽全身力气，一个又一个
朝着木棉扇打掌掴，木棉白嫩的脸上瞬间就多了一道又一道的红色掌印子
没一会便渗出了血迹，也只是一个劲的低泣着
郑婕妤的身子终是再也没能支撑住，掌掴木棉后重重的跌倒在地
失声痛哭，万分悔恨却再也于事无补
照容冷眼看着这一幕，既是不悲不喜
木棉一个劲扣着头：“是奴婢对不起您，奴婢承认自己罪该万死
可是奴婢没有旁的办法，是皇后，都是皇后胁迫奴婢的
她以奴婢家人性命相要，还有奴婢在宫外自幼长大的青梅竹马也被皇后的人牢牢把控着
奴婢没有办法啊，奴婢不想，也不能因为自己一人而伤害到他们所有人啊。
奴婢做不到啊！
是皇后，她说您一门心思想要往上爬，最是好哄骗，便将这香交给奴婢
让奴婢以此来引诱您获宠，她说只要您达到目的了，尝到甜头了
自然便会有所依赖，皇后就是想让您一直用此香
这些年也是奴婢一手给您置办，奴婢哪里有什么制香的技巧和能力
只不过一直是皇后暗中在供给，这香虽然好，用久了却是极伤身子的
尤其是孕中妇人，会使其胎儿吸收母体之份
也是皇后让奴婢怂恿您在孕中还用此来勾的皇上侍寝
九皇子在母体中受损是小，皇后她甚至还叫奴婢打九皇子生下后
便趁您不注意之际在，在九皇子寝殿安神助长的香案中偷用此香
九皇子那么小，哪里能承受的住这么烈的东西
且这里面也是有慢性之毒的啊，九皇子自小便深受其害，这才伤了根本。
婕妤明鉴，奴婢本是不想，更是不忍伤害您，伤害九皇子
奴婢不忍看着九皇子总是被病痛缠身，所以自那次您香料用完后
奴婢便没有再向皇后去索，便骗您说缺了药材，制作不了了
可您的确是已依赖上，甚至还惊动了徐太医帮您制香
徐太医哪里能有这些东西，为着此事皇后对您多有不满
又因着九皇子被皇后夺去抚养后，您与皇后也失了和气
皇后生气之际，便又一次逼迫奴婢取香，那以后，主要针对的便是九皇子
皇后想要惩罚您，让您难过，所以才有了九皇子病情加重之谈
但这些东西也只是会叫病情加重且反复，却万万没有伤人性命之效啊
否则皇后她根本不敢用这东西，九皇子薨逝奴婢也是震惊
因为自贵妃娘娘发现了奴婢的不轨之行，将香料扣下后
奴婢便发誓就此收手不再做这些丧尽天良的恶事了，这段日子以来
也是无不尽力照顾九皇子，想让自己赎罪，让九皇子康复
九皇子明明就要度过此难了，可，可谁曾想却居然？
居然，奴婢也是意外啊，婕妤，奴婢从未没想让九皇子离开
更是不敢有这般心思，确确实实是没想到，九皇子病情加重就会要了他的命啊。”
木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事情全部和盘托出，再无隐瞒
郑婕妤跌坐在地，面色是时而忧郁，又时而轻笑，很是瘆人。
照容向锦旋使了个眼色，锦旋立即吩咐内监进入又将木棉拖了出去。”
照容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郑婕妤逼问道：你的孩子被这香害死了
本宫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呢？
待本宫查到你的时候也是不信的，所以便假意与徐立医一道，给你演了一出戏
让你放下戒备还是找了徐太医，欲要让他帮你制香以得恩宠
好想着给自己和九皇子谋个好前程
本宫孩子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本宫不打算放过你
只想为自己的孩子报仇雪恨。
所以本宫便从你的贴身宫人身上找突破口，没想到还歪打正着
她果然是有问题的，更没想到既牵扯出这么大的一桩秘事
你一心投靠皇后，到头来却是被她利用谋害的这般凄惨
真不知你是图了什么，本宫开始想利用你的宫人做本宫的证人
你这么多年来一直给皇上用这迷情香，怕也是伤害了皇上的龙体
还用这么不光彩的手段害了本宫孩儿，一旦事情捅到明面上
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偷用迷情香固宠多年，伤害皇上龙体，又害死皇嗣
任何一桩事，对你来说都将是万劫不复之劫
甚至你的全族都会被无一幸免
只是本宫还没来得及动手，九皇子就出事了
看着你如今的样子，本宫既又可怜起你来
你不过也是被人利用，当了她这么多年的一颗棋子
紫萱，你本也没有这般心狠手辣，不留余地的，对不对？”
郑婕妤静静的听着，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锦旋也没忍住开口道：“紫萱，就让我最后再越礼一次吧
还记得我们一道伺候娘娘那时的光景吗？
那时虽然不是风光，娘娘也没有如今这般圣恩，一切都还只是平淡的日子
可那会却是最快乐的时光，那时的重华宫安详宁静
那时的我总被娘娘说毛手毛脚，性子单纯
而你却是最受娘娘看重的，你安稳，沉着，有见识，也聪明
我处处不如你，但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嫉妒过你，更没有意不平过一分一毫
因为我们早已是一体的，与娘娘一道是不可分离的，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娘娘好，我便好，娘娘喜欢你，我便只向你学，也想做的更好
也能叫娘娘夸夸我，便就知足了。
那着日子若是没有被打破，眼下也终究还是在的
我们依旧是娘娘的左膀右臂，你依旧是娘娘身边最聪明的得力大宫女啊。
可终究是被你弄丢了，再也回不去了
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走到今日这般田地。
紫萱，无论以前我是多么怨你，恨你，此刻我的心却是与娘娘一样的
可怜你，替你不值，更替九皇子惋惜
照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郑婕妤道：你刚失子，九皇子如今还尸骨未寒
这个时候将你的罪责捅出来，对你没有好处，还只会连累
九皇子，为着替九皇子积阴德，为着你伺候过本宫一场，本宫留你最后的体面。
照容说罢从锦旋手中接过一小璃瓶道：“吃了它，不会有痛苦
下辈子，不要再走这条路了
锦旋，回宫！
锦旋心情复杂的看着郑婕妤，沉痛将小药瓶放到郑婕妤的桌子上。
“娘娘？”
郑婕妤突然叫了要离去的照容，踉跄着子
跪着一步步挪动到照容身边，重重的给照容磕了一个头：“紫萱谢谢您
谢谢您还肯来送我最后一程，还有锦旋，也谢谢你在最后能放下成见，原谅我。
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皇上，对不起佻儿，更对不起自己
是我将自己的后路断的一干二净，也是咎由自取。
只是皇后，皇后心思毒辣，她从未停止过想要除掉你的想法
紫萱自知无颜，但还是想求最后一件事
您一定，一定不能放过她，更不要像对待我一般心软，绝不能有一丝心软
皇后最容易得意忘形，若是叫她能顺遂心愿，便只会越来越法放松警惕
那个时候便是可以乘胜追击，将她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皇后不安分的很，您也可以此来治她，定会有效
您不要再放过她了，就算不愿为我，为佻儿
但为废后，为废太子，为贞皇后，为您早夭的孩儿
哦，还有冯熙，博凌长公主，四皇子，四公主
平城皇宫中数不清的宫人内监的冤魂，那么多，那么多！
照容万分震惊的看着郑婕妤，只觉得不可置信
郑婕妤最后道：也为了您
照容震惊过后，努力的克制自己平静下来：“你放心吧，下一个就是皇后了
黄泉路上你不会太过寂寞，本宫会亲自送她下去找你
是非恩怨，你们到了底下，自还有清算的机会
郑婕妤面上终露出一丝苦笑道：“奴婢多谢娘娘了。
照容和锦旋走出后，郑婕妤匍匐在地，笑容阴森：恭送贵妃娘娘，一路走好！
起身后看着桌上的药瓶，没有畏惧也没有难过
只笑喃喃道：“佻儿别怕，母亲这就来陪你了
咱们娘俩团聚后还做母子好不好？
母亲这一次会好好的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不会了
照容走出殿外，在宫门处看到纠结难过的木棉
木棉看到照容心情复杂，忙扑通一声跪道：娘娘，求娘娘您救救我
您功德无上，以报了自己之仇，奴婢这一条贱命
不惜脏了娘娘您的手，您就高抬贵手，留奴婢一条贱命
奴婢定会离您远远的，奴婢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情
奴婢还有牵挂，家中父亲已是高龄，病痛缠身，没几年光景了
明年奴婢就到了年岁可出宫了，求您怜奴婢，成全奴婢一份孝心
让奴婢能最后尽尽孝，还有奴婢那邻家哥哥，他替奴婢照拂了父亲多年
等了奴婢多年，只等奴婢出宫后相嫁报答
娘娘，娘娘，求您成全，求求您了
照容冷哼一声：跟着郑氏做了那么多恶，叫本宫如何救你？
就算本宫有好生之德，愿留你一条性命
可你知道太多事了，昭阳殿那边，也断是不能容你的
只怕你前脚刚踏出永祥宫宫门，后脚便就成了这深宫中为数众多的一无名之尸了。
你的家人，你的情郎，都不能幸免
“不，不，不要。”
木棉此时是害怕到了极点，将自己蜷缩至宫门口，死死的抓住宫门不肯撒手
照容又道：但是宫人殉主，追随主子而去，或许将是另一番局面。
最起码，皇上或会感念你的一片衷心，照拂你的家中
你家人的性命倒是能保住
木棉颓然，彻底没有了力气，怔怔的望着宫外
照容没有再多说，由着锦旋扶着自己而出
锦旋回头望了木棉一眼道：到底还是个痴情女子
她那好情郎早就背着她娶妻生子了，那日我们盯着的人亲眼看到
孩子都已两个了，且都已大了，世间哪有如此情真，可叹她到如今还
想着嫁给她那好郎君，殊不知每月都拿着她做宫人积攒托付出去的银两
供养着别的妻儿，还只哄骗着她，至于她那病重的老父亲
平日里也没少被暗中磋磨，总是不尽心医治只吊着他那残躯一条命
用来诓骗那木棉的钱财，只可惜啊，她是进了棺材里都不会得知真相了
娘娘也是心善，没有告知她真相，还愿让她带着幻想而去
照容轻笑道：对她而言，这倒或许是折磨和痛苦
夜半时分，突然下起倾盆大雨，一夜之间骤冷
倒是降了夏日的不少闷热干燥
照容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脑海中尽是在想着郑婕妤白日说的话
想着皇后做下的种种恶事，想着到底该从哪里对皇后下手
才能将她一网打尽，思绪万千，难以安眠
直到次日清晨，照容拖着疲惫的身躯，却是迟迟不肯起身
锦旋突得来报说郑婕妤殁了。”
虽说是在意料之中，但确切的听到消息后照容内心还是莫名的痛了一下
只道：什么时候走的？”
锦旋沉声道：想来是昨日夜里，走的很安详。
今晨起宫人才发现不对劲，后又在殿中发现她的亲笔遗书
说是不忍九皇子黄泉路上孤独，下去陪伴了
所言皆是受九皇子之死打击甚大，一时想不开，便
娘娘放心，她只字未提我们。
皇上感念她为皇家开枝散叶，又念着她一片慈母之心
特晋了她的位分为嫔，以嫔之礼厚葬，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终得了自己盼了这么多年的尊荣，又能与自己的孩儿团聚了。
想来也是对娘娘心存感念的吧。”
照容长叹一口气道：本宫没想让她感念，成全她，又何尝不是成全自己呢
一会代本宫去永祥宫上柱香吧，算是送她最后一程。”
哎。锦旋答应
众嫔妃依次到昭仪殿给皇后请安，只因为郑嫔刚走
气氛一时也显得很是凝重
照容今日是实在没劲，强打着精神还是到昭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