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信不厚,苏蓁从头读到尾,发现只有一件算是值得多看的事情。
就是周氏死了。
没错,就是苏有书的媳妇,大房的娘子死了。
据说是被冻死的。
人家说,老宅有吃有喝的,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媳妇冻死?
按照三房的视角来,事情看是这样的。
周氏用苏有书的部分束修拿去给她娘家侄子填赌债去了。
这件事情,周氏偷偷隐瞒了好几年,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事情还是她的亲儿子抖出来的,更是躲都躲不掉的事实。
苏文博因为老丈人人家停了给他的资助,正处处郁闷呢!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说他爹的束修这么些年下来肯定有些存银,不至于供不起一个读书人读书。
结果,这就被他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娘居然在拿银子偷偷救济外祖家?!
苏文博怒火中烧,觉得自己的大好前程被母亲周氏这糊涂行为给毁了。
他平明明才是亲儿子!日里虽算不上大孝子,可在功名利禄面前,那是比谁都看重。
如今读书的银子,科举的盘缠都没了着落,满心的怨怼一股脑儿全撒在了周氏身上,还去找周氏的娘家侄子要钱。
但这两件事情都是无果。
周氏是他娘,他能怎么办?除了抱怨,别无他法,他又不能对他娘动手。
至于那个不成器的表弟,更是找不着人,想找他去要钱,那简直就是在做梦。
甚至还给了苏文博一拳头,叫他滚的远远的。
苏文博是退一步越想越气,当天就去找了老爷子告状。
老爷子高低还是对这个大孙子有些关心的,尤其是知道了大房的钱居然有这么多偷偷流向了外人,更是气愤极了!
当天连夜去找到周家,让周家还钱。
可是周家又没有写欠条,人家不认账你能怎么办?
那些银子不管多少,对于苏正禄来说都是银子,能要回来就要回来的。
上门要了几次钱,甚至连腿瘸的张氏都去了。
根本没用,不然怎么说有句话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呢!
苏正禄这头要不到损失的银子,连苏有书都埋怨了。
但即使如此,可该要不到的还是要不到。
最后,全家人的满腹怨气都发在了周氏身上。
周氏这回可就惨了,就不像之前那样了,被骂一顿,关一顿就没了,而是直接就被张氏披头盖脸的打了一顿,还被关紧的柴房,一口水也不给喝。
恰逢寒冬腊月,第一天还好,周氏还有力气叫唤。
第二天没吃饭,力气倒是小了一些,可依旧还是能喊。
直到第三天,当夜居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江南的冬天又湿又冷,全家人在暖和的被窝里面睡觉,没有一个人说想起来要给周氏送件被子盖。
冬天,真的会冻死人。
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大雪才止。
等周氏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也不知道是死的时间已经过了好久才硬的,还是说太冷冻硬的。
苏蓁读完信,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叹了一口气,她对周氏并无太多深交,可听闻这般凄惨的死法,还是觉得有点太惨了。
更是越来越觉得老宅不是个好东西了。
苏家村。
大房这边,周氏的葬礼才过去没多久,苏有书像是瞬间被抽去了脊梁骨,整日坐在屋里,双眼无神地望着周氏生前住过的屋。
曾经的夫妻情分,过往的琐碎日常,此刻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盘旋。
苏文博也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母亲的离世让他心底涌起一丝愧疚。
同时,这父子俩还同样有种害怕的感觉。
当日周氏的尸体是张氏发现的,周氏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开的。
把张氏当时吓了一跳,叫唤了一声,把屋里的人都惊了出去。
随即两个读书人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不瞑目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了,两人都吓坏了。
现在两人都闭口不谈这件事,总觉得又愧疚又晦气,还很恐怖,心里很是矛盾。
二房那边,李氏得知周氏死了之后,一开始是诧异,后是有些小高兴,在自家院子里对苏有志嘀咕:“这下好了,大房少了个搅事精。
说不定日后就能少些鸡飞狗跳的事情,你老娘也不用天天跟儿媳妇吵架了,你爹也不用担心家中的口角被传的到处都是了。”
苏有志听到自己媳妇这么说话,没有反驳,只道:“人都死了,你可不要再四处瞎咧咧了,免得惹得村里其他人非议,对咱们儿子不好。”
“我晓得的。”李氏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这不也是就在自个儿家的院子里跟你说说嘛,反正你又不是外人。”
老宅早就已经把灵堂给撤了,在年前就把人给下葬了。
冬日里没事儿做,苏正禄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才不害怕什么死人呢!只是想到那些打了水漂的银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张氏更是该吃吃,该喝喝,就当时那一下吓到了,之后根本不把周氏的死当一回事儿了。
有的时候想起来,甚至要对着柴房门口骂个不停。
苏娇倒是个怕死人的,一连好长时间都没有出过门,连周氏下葬的那天都没去,就是生怕沾上了晦气,也不敢在个刚刚死人没多久的家里说周氏的不是。
苏文豪就不用说了,他娘死的时候,他就连一滴眼泪都没掉,甚至在守夜的时候还偷吃了给周氏上供的饭菜。
似乎整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对周氏的死很在乎。
而苏有山一家除了例行吊唁以外,也没有圣母心泛滥的说要做什么。
周氏的死还真是轻飘飘的就这么过了。
信是苏文谦写的,苏蓁回了一封,上面只交代他好好读书科考就是了,其他的事不用多管,更不用多看,多想。